第1089章 怪化江2(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左江不在了,但是,真江卻在最出人意料的時刻出現在我的身後,手持著放射性灰粒子共鳴裝置,一擊之下就摧毀了我引以為傲的電子惡魔“夜鴉夸克”。我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做,放開來聯想,去為這樣的行為找一個理由,當然可以找到許多種可能性,但是,對於真江來說,這些理由是否真的就是她所認為的呢?不知道。我看不穿她的內心。她的背景,讓我覺得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有深意的,可是,這種深意是否出於她的主觀想法呢?

真江,比我更像是精神病人……不,嚴格來說,她是比我更惡劣的精神病人。一直以來,許多心理醫生都想方設法,意圖弄清精神病人的精神世界,究竟是什麼,導致他們那些奇詭反常的行為。亦或者,在看似正常的行為中,他們的腦子裡,是否也存在類似普通人那樣正常的精神驅動。不過,據我所知,還沒有一個人可以義正詞嚴地說,自己可以理解精神病人。

我也同樣如此,可以理解普通人,但無法理解精神病人,即便我也是一個精神病人,這個世界上也沒有完全一樣的精神病人。在所有看似相同的行動中,驅使他們行動的自我精神世界,大概是不一樣的吧。我經常忍不住去揣測真江,就如同我偶爾也會用常識,去理解左江和富江一樣,不過,我唯一得到的教訓,就是“真江比富江、左江以及其它的江都要特別”這個結論。

在夜鴉夸克被摧毀的一瞬間,我的感官被拽了出來——不知道真江是怎麼做到的,但是,她的確做到了——塞回了重傷的原身中,一瞬間,身體內外的嚴重傷勢所產生的痛楚,好似電流一樣貫穿了脊髓。我感到自己虛弱得驚人,不僅僅是肉體,連精神也一樣。和搭載於夜鴉夸克身上時,完全就是天和地的差別。這樣的痛苦、虛弱和昏沉,讓我一下子好似“活”了過來。是的,將感官搭載於夜鴉夸克身上。用夜鴉夸克的身體去感受世界,去承載負面,和用自己的原身做同樣的事情,是截然不同的。尤其在這個重傷的時候,差別就進一步加劇了。

我覺得,換做是其他的電子惡魔持有者,一定會有人無比渴望回到那個無堅不摧的構造體身軀中。因為在那麼一瞬間,我也本能想要逃離這個“弱小”又“痛苦”的軀殼。只是,即便是這個弱小普通的身體,也有著電子惡魔的身體所無法帶來的東西。換做平時。兩者都處於正常狀態的時候,這種差別是很細小的,即便察覺了也不會十分在意,但是,都出於不正常的狀態時。迴歸肉體,忍耐著痛苦,目視著夜鴉夸克的身體在空中解體,化作雪花般的灰燼,我突然有了“鬆一口氣”的感覺。

反過來想想,既然在破壞了電子惡魔之後,真江露出這副高興的表情。那麼,或許可以認為是,她對製造電子惡魔的幕後黑手錶示不認可吧。既然我接受了真江,也認為,她比任何人都要愛著我,那麼。她所抵制的東西,大概就是在她的角度來看,對我毫無益處的吧。真江在抗拒著什麼,那麼,到底是在抗拒著什麼呢?會是“病毒”嗎?

在我的假設中。“真江”、“江”和“病毒”並不是完全一致的概念,但又在性質上有著極為深刻的聯絡。我認同自己的假設,並在沒有太多證據的情況下,於腦內加以補完,成為一個看似完整可行的理論。所以,我在很多時候,都可以將三者區分開來,亦或者,在有必要的時候,將三者同一看待。可是,即便如此,在一些特定的條件下,我也不免會將三者造成的影響混淆起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因為,誰都不清楚,這些各式各樣的“江”,潛伏於我體內的“江”,早就應該死掉的“真江”,以及無法觀測的“病毒”,彼此之間的聯絡究竟深刻到什麼地步,又到底由什麼聯絡著,我所察覺到的情況,構成了我進行揣測和聯想的基石,可是,這些終歸是我主觀的想法,實際是不是這一回事,則是完全無法肯定的。

就如同,科學家在數學理論上,進行推導和猜想,去指出“暫且還無法觀測到的事實,無法得到例項證明的理論”,他們自身,也無法肯定,自己當時的推論和猜想,一定是正確的。

又如同“大一統理論”的出現,最初僅僅是科學家為了“更好地去理解世界”這一目的,而“更好地理解世界”,是為了“更好地生存下去”這一目的。這個理論的出現,本就證明了,科學家無法很好地理解世界,他們只能看到“片段”,在嘗試理解“片段”的過程中,所得到的結論和認知產生了矛盾,卻無法證明,矛盾的那一邊才是真相,亦或者,全都是假相。他們為此感到苦惱,明明追尋的是真實,卻越察覺到,自己在“不完全真實”的罅隙中徘徊。

我在做的事情——嘗試去理解真江、其它的江,我體內的江,以及病毒的行為——就和以上的情況類似。我永遠都在做著假設,而這些假設,僅僅是在解釋我所觀測到的情況,即便如此,它仍舊在很多時候,是渾濁的,矛盾的,無法得到確切證明的。我深信它是正確的,僅僅是因為,如果不這麼做,便難以和她們,亦或者它們,亦或者“它”相處下去。

江,在我的認知中,是全世界中,最難相處的物件。

真江,又是“江”之中,最難相處的愛人。

她的情感,所產生的行為,不僅僅有時很難理解,而且,更會灼熱到將我燙傷,而我卻不清楚,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情況。

過去一樣,現在也一樣,出現在我面前的真江,即便是不同的末日幻境中,也沒有任何變化。讓我有一種錯覺——她的時間,她的性格。她的整個存在,都是以我為標準的。

我的身體,自本能地懼怕她,我的理性。理所當然地排斥她,但是,我的感性,卻一直都在嘗試接納她,無論遇到過怎樣可怕又痛苦的情況,都沒有放棄過。

這一次也不例外,即便,唯一的神秘力量“電子惡魔”被她摧毀,感性上也從來不悖於“她愛我”這個基點。而基於“她愛我”,“她不會害我”。“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好”這樣的感性出,她所有無法理解的行為,都會變得可以接受,甚至於,就如同現在這般。讓我打心底鬆了一口氣,隨後,不禁去肯定曾經有過的,“電子惡魔是病毒手段”的這個猜想。

電子惡魔是“病毒”的手段,所以,真江為了保護我,毫不猶豫就摧毀了它——這個解釋從理性來說。有些牽強,從本能來說,無法認可,但是,感性上卻完全可以接受。我接受了它,所以感到鬆了一口氣。不再嘗試去考慮其它的可能性。

是的,我這麼做了,而且,一直都是這麼做的。接下去的行動,也是基於這樣的做法才能有成功的可能性。

如果我基於感性的判斷錯了。理性和本能才是正確的——這樣的假設,在我決定接納“江”的時候,就已經是毫無意義的念頭。

面對“江”,面對“真江”,想要去接受她,想要去愛她,這樣的行為,哪怕有一點理性和本能,都絕對無法做到。而一點不考慮理性和本能因素,完全遵從感性出,那就是“精神上有問題”的體現。

所以,我是精神病人。

也所以,我可以理所當然地愛上真江,可以包容真江,可以嘗試去理解真江,對所有由此而來的種種負面都不屑一顧。深信“愛她、包容她、去理解她,要比排斥她、反抗她、憎恨她,更加有富有積極而正面的人生意義。”

我很清楚自己的想法,所以,在這片徐徐落下的灰燼中,忍受著肉體傳來的痛苦,注視著愉悅地起舞旋轉的真江。心中很輕鬆,覺得,一切都會好起來了。就像是過去一樣,只要真江在身邊,我就能無往不利,我想要做的,去保護什麼人,也都能做到。

每一個“江”都有自己的特色,都能讓我感到安心。只有真江,讓人提心吊膽,但是,純粹就“面對神秘”來說,真江是不同的等級,更加強有力。

我就是這樣的人,我不知道其他“高川”是否也如此,亦或者,這是我這個“高川”獨有的特色,不過,我並不討厭這樣的自己。

“我可愛的弟弟……我最愛的阿川……”真江停下旋轉的腳步,黝黑的長披散著,遮掩住她的面容,只在縫隙中,依稀可以看到她的眼睛,那是熟悉的,充滿了令人絕望的吸引力,黑暗深邃得就如同無底深淵的眸子,她呢喃著,就像是在心中咀嚼著相逢帶來的滋味,就像是不知名的野獸在用餐之後,啃咬著剩下的骨頭來磨牙。在這片灰暗廢棄的建築群中,她的存在比這裡的氣氛更來得陰暗,也因此,更加地明晰,宛如在灰暗的底色上,塗抹了一團漆黑的色彩。

“我又見到你了……我好像見你……”她走過來,我躺在地上,重傷的身體無法動彈,隨著她的靠近,那身姿讓人自本能的恐懼,想要後退,想要逃跑,她就像是厄運,一種可以驅散所有厄運,只留下她這個厄運的厄運。膨脹的思維,無論如何用力,也彷彿無法勾勒出她的真面目,彷彿站在面前的,只是一個用人形偽裝包裹起來的異物——冤魂,幽靈,惡鬼,兇魅……怎麼稱呼都好。

明明沒有風,她的長卻飄蕩著,赤裸的雙腳,走起路來一點聲音都沒有。我覺得她在透過遮掩面容的長縫隙,窺視著我,仔仔細細地,不放過哪怕是一絲肌膚的紋理。她彷彿要吞噬我的身體,然後用雙手撫摸失去軀殼的靈魂。那是讓人毛骨悚然的目光,讓人毛骨悚然的自言自語,讓人毛骨悚然的身姿和舉動,即便,她所做的動作,都是人體能夠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