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4章 怪談區(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在末日幻境中,自己高一的時候對學生會會長的印象是什麼?我已經有些想不起來了。我經常誇口說,自己對過去的事情歷歷在目,但若要較真,也僅僅是有一種“歷歷在目”的感覺而已。我想不起自己嬰幼期的事情,想不起在認知世界的途中,所遇到的僅有一眼之緣的陌生人,就算是同校的師生,若不是在他們身上生了什麼特殊的情況,即便是我曾經幫忙過的人,也大概只有一個模糊的印象,就算在這個世界重新撞見,也不會特地想起來,印象大概只會在“這個人有點面熟”的程度吧。就心理學來說,給予自身刺激越大的體驗和經歷,在腦皮層上留下的溝壑就會越深,但是,如果有什麼在事實上處於一個很重要的位置,但其本身的言行舉止並不具備對某些人的刺激性,那麼,留在腦海中的記憶也會大而化之,也是理所當然的吧。

學生會長在這所學校裡所佔據的位置自然是很重要的,他的決策從某種事實意義上,會對全校師生帶來影響,然而,這種影響的產生雖然是以學生會長本人為起點,但在整個變化過程中,他的重要性也會隨著時間和規模的擴大,而漸漸被淡化,和他接觸越少的人,這種淡化就會更加嚴重。我覺得,學生會長就是這樣的職位——凝聚眾人的想法,以自己的方式加以修改,然後做為決策頒下去,又在執行決策的過程中,即便自身不願意,自身於整個計劃中的位置,也不可違抗地,會被他人的想法所帶來的細微變化所影響,以至於生偏移。

這種偏移是不可避免的,即便學生會的權利再大,即便學生會長位於學生會這個組織的頂點。相對於學生會所涉及的層面來說,學生會長也僅僅是一個“正在被培養的學生”而已,這一點無關乎他是否在面對社會的活動中做出貢獻,亦或者做得多好。在他完成學業,將生活重心投入到社會中前,不,更簡單明瞭的說法應該是,在他滿二十五歲之前,都只能是一個被他人視為孩子的學生而已。

身份的改變,是十分困難的,因為,要轉變的其實並非身份,而是觀念。要成為社會人其實很簡單。就是讓他人承認你是一名“社會人”就行了。但是,要實現它,卻有許多必須完成的要素,而這個過程卻不簡單,甚至可以說。無論自己的意願有多強烈,也有必然會出現只能等待而無法做更多的現況。

而要將自己的身份,從“孩子”更改為“大人”,則是更加困難的事情。

這個世界上,也有不成為社會人,就不被承認為“大人”的觀念。

年齡,學歷。工作,他人的認可,自我的認可,都是一個真正的社會人所必須面對的磨難,而要成為一個真正在自己的生活中擁有話語權的大人,先就必須度過這些難關成為一個社會人。

成為大人是很困難的。比成為大人之後。重新找回童心還要困難。因為,成為大人是在未知的道路上披荊斬棘,而找回過去,不過是找回自己曾經擁有的,也在事實上不曾從自己的人生中失去的東西的過程。

但是。不成為大人的話,許多東西都無法改變,因為,人類是無法做到必須由許多人才能完成的事情的。也就是說,正常的情況下,一個人類,不,哪怕是天才,也不可能越複數的人類。身為一個人類,缺陷是必然存在的,而這個缺陷,就像是自身無法彌補的弱點。“無可彌補”在很多時候,都是一個讓人感到遺憾的形容,但是,放在人類群體上,卻又是必要的優點。

我是這麼認為的,也為之遺憾過,畢竟,每個人都有想過成為“人”的時候,以一人之力匹敵乃至於越整個人類,無論過去多少年,都是人類共通的野心。然而,反過來想想,如果真有那樣的“人”,可以用越人類整體幾百倍的效率,去完成全體人類齊心協力才能完成的事情,那麼,人類以族群為方式的生活狀態,不就成了沒意義的東西嗎?而對於不是“人”的人來說,自身的存在必要性,也會瀕臨崩潰吧。

這真是很可怕的事情,因為,人自己一個人也能活得好好的,自身的存在,便是絕對的價值和意義,而同為一個物種的普通人,卻在失去他人後,就像是斷裂的孤單零件,沒有任何價值和意義——我是這麼認為的,也許偏激了一點,也簡單了一點,但是複雜的東西,我說不出來,而若是將之濃縮的話,我就是這麼認為的。

啊,說遠了。總而言之,學生會長不是人,雖然很優秀,所以才能坐上這個位置,但他仍舊在成為“社會人”和“大人”的各種因素上有所欠缺,而只能做為“孩子”和“學生”生存下去,這個過程也將在未來持續好幾年的時間,直到年齡,學歷,工作,他人的認可,自我的認可等等因素都達到一個標準。而“孩子”和“學生”,天生是無法在一個緊密複雜的社會活動中,保持重要位置的存在。

在末日幻境裡,我和這樣的學生會長,只會在多數人一起進行的會議中,才會有從遠處看到一面的機會。他的決策,最終會下方給我們這些幹部和幹事,如同拼湊零件一般,一點點完成,然後,在這個過程中,整臺機器就已經在運作了。在這個過程中,為了克服困難完成零件,而不得不採取自己的想法迂迴進行,是我們這些人最熟悉不過的事情,而在這個過程中,學生會長的存在性有多重要,想必不止是我,其他和我一個等級,乃至於更下級的幹部幹事們,都深有體會吧——

簡單來說,他的存在感,只會在宣佈決策的那一瞬間,隨後,就像是被刺破了的氣球,砰地一下從我們的腦海中消失了。

這樣的學生會長。如今就坐在對面的辦公桌上,用那陌生又帶著一點點熟悉的威嚴注視著我。我還是第一次那麼接近這位學生會長,過去記憶中,對他的模糊印象。在此時此刻漸漸補完了。不過,就外貌而言,這位學生會長的確不怎麼讓人印象深刻,也就是說,談不上英俊,但也不是醜陋,只是普普通通,而他身為學生會長的威嚴,在我感覺中,也是普普通通。那種注視的方式,也同樣是普普通通。

第一印象就是普通,無法找到其他更合適的形容。這樣的人,其內在究竟如何,反而變得很難確認起來。我習慣性對他進行心理側寫。以推定他接下來的想法和行為,但是,在他身上完全找不到一個特徵性的參照物,彷彿,將“普通人”這樣的稱謂套上去,就已經足夠了。然而,我十分明白。就算是普通人,也是會有自己的特徵的——如今的情況,若非是我實力不足,就是這個學生會長用更高深的心理學知識改造過自己。

他的“氣味”,太淡了,簡直無法認為是一般人。當然。若來者不是我,而是其他的普通幹部,或許就會覺得,他再一般不過了。

“高川同學,你聽說過這麼一句話嗎?”學生會長在我落座後。觀察了我大概兩三秒,率先問,但又沒把話說完。

我只能湊上了“什麼話?”這句反問,因為他的停頓,看起來就像是特意讓我迎合他一樣。如果這個判斷是真的,倒是顛覆了之前感觀上的“普通”。因為——

真的是完全普通,沒有半點特色,循規蹈矩的傢伙,個性一定不會這麼帶刺吧?

“嗯……”學生會長慢悠悠,又不帶任何語調起伏地說“是什麼話呢?副會長,你來說吧,我也忘記了。”

恕我無法形容自己聽到這種話時的心情。

副會長應該是對這種情況習以為常,所以連臉色都沒有任何變化,仍舊是那副嚴肅和一本正經的表情,說到“湯包被咬破後,被人吸食內部體液的時候,會為自己的美味自豪嗎?——會長想說的,是這句話吧。”

學生會長的表情仍舊是那副普普通通的樣子,沒有驚訝也沒有尷尬,更沒有驚喜,用那種讓人忍不住想睡覺的,不大不小,毫無起伏的聲音說“就是如此。”然後,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我的臉上,讓我不由得想到又輪到我了嗎?

氣氛有些冷場。

“咳……嗯……”我攥住拳頭,放在嘴邊咳了一聲,整理了一下思緒,說著“湯包的心情比本校學生失蹤的事情更重要嗎?會長。”這樣的話,一個直球地進入正題。

“是……”會長仍舊是那副平淡又慢悠悠的說法,“我覺得,那些學生就像是湯包一樣,我們應該去揣摩並理解他們的想法,才能做出正確的決定。我這麼做了,所以,我覺得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那麼,高川同學你又怎樣呢?就c君的說法來看,你的行為本身,就代表了對我這個學生會長的決定抱有懷疑的態度……”

原來,是這樣的說法嗎?聽到這種如同責問般,卻又不帶任何情緒的問話,我才覺得稍稍進入了節奏。

“被吸食內臟的湯包……竟然用這樣殘酷的比方,看來傳聞是真有其事了?”我反問到。

“是。”會長乾脆利索地回答到,“我回答了,現在,請你回答我的問題。你是認真思考了之後,才來對自己被隱瞞這一情況感到不滿嗎?我覺得,對高川同學這個等級的幹部來說,封鎖訊息是有必要的,因為,情況很嚴重,嚴重到了我們學生會也不能插手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