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4章 真實與妄想的間隙(第2/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同樣是關於舊廁所的傳聞,但是,和我記憶中的情況完全不一樣,但仔細想一想,卻覺得同桌此時所說的,反而更有邏輯也更和情理——這是基於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異常與神秘的前提上的邏輯和條理。

因為新廁所的建成,舊廁所被廢棄了,還成為了差生聚眾吸菸的地方,校方對這種情況不可能一無所知,所以,最終決定拆除舊廁所。這是理所當然的展。我揉了揉太陽穴,只聽到同桌在說“喂,沒事吧,你的臉色很難看,真不舒服的話,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沒事沒事。”我勉強笑了笑,起身說“我就先回去了。”

“晚自習來嗎?要不我幫你請個假?”同桌又問到。

“不用了,我回去躺一下就行。”我一邊說著,一邊踏出教室,和幾個擦身而過的同學打了招呼。

“高川,班長說晚上要調位置。”他們說。

“八景說的?”我愣了愣,反問到。是的。八景,一個本該對我而言,十分重要的存在。

“是啊,聽說你的位置要前移。她沒通知你?就你一個要前調的。”知情的同學說。

我想起來了。的確。八景仍舊是班長,不。應該說,她本來一直都是班長,卻不是學生會的成員。她在下午課間時跟我提起過調整座位的事情。這是班主任的決定,在學校裡也是常例。每個月都會進行一次,大致是為了提高學習互助效果,和避免早戀行為。

和末日幻境裡的記憶不一樣,在這個生活氣息濃烈而平凡的學校時光中,還是高一我和八景,彼此之間並不是十分熟悉,談不上要好的朋友。就是正常的學生來往而已,遠遠及不上末日幻境中那深刻糾纏的關係。比起普通同學關係的八景,和我有著涉及生命的密切關係的八景,宛如只是存在於我的妄想中的角色。

我有些失神。但是,在沒有進一步觀察和尋找前,做下任何判斷都是不對的。我調整了自己的心情,刻意在路過咲夜的班級時,頓了頓腳步,朝裡面眺望。咲夜不在裡面,但是,她的位置十分清晰。我不知道自己此時的想法,在此時的情況下,究竟是希望看到她,亦或著不希望看到她。

我踩著夕陽的影子,延尋著清晰起來的記憶走在回家的路上,從末日幻境的角度來說,我已經離開這裡很久了,可是將末日幻境當作妄想時,卻生不出半點懷念,因為,這是我幾乎每天都要踏上的道路。周圍的風景是如此自然而日常,就如同人類使用手腳時,從不去思考手腳是如何活動的,這裡的風景所帶來的熟悉感,也是潛移默化在我的內心中,從來都不需要去思考,它為什麼會是這個樣子。

我為了尋找真相與妄想的證據,特地繞了一圈遠路,走過那熟悉,卻又充滿即視感的天橋時,總是不自然想要回頭,總覺得,咲夜會如末日幻境裡那般,在不經意間出現。然而,她沒有出現,這一路上,根本就沒有任何值得在意的事情,每一個細節都充滿了真實感,無法讓我認定其為中繼器根據我的意識幻化而出的偽物。這裡的風、雲、陽光、水泥路面散出來的味道,因為工業化而不那麼理想的空氣,車子駛過時的聲音和排氣,人們在道路上的交談和牽扯,都充滿了實實在在的存在感。

如果將這一切都當作幻覺的話,說不定也會被他人當作瘋子吧,我很清楚,自己無法做到這一點,無法將這裡的一切,都當作一個宏大的幻象,即便,我是如此的瞭解唯心主義哲學,也做不到“閉上眼睛,整個世界都不存在”的程度。然而,我也無法承認這就是真實,而末日幻境裡的冒險,只不過是我一廂情願的妄想,而我自己,則不過是一個沉浸在中二妄想中,幾近走火入魔的孩子,即便,我所經歷過的一切,是如此的殘酷,彷彿總有一張巨網,細細編織著所有人的生活,即便,我和其他人的掙扎,也不過是織網中的一部分。

在末日幻境裡,我的人生觀、價值觀和世界觀開始成長,成形,固定,那個殘酷的世界,讓我試圖去思索命運,去理解他人,嘗試承擔起自己的責任,在血和火,在戰鬥和戰鬥罅隙的生活中,品味寧靜的安然。那是最壞的世界,我一直都有嘗試要改變它,並且,也有一群道路不同,卻志同道合的人,和我一起去面對那可能成功也可能失敗的結果,現在,我回到一個比過去的一切都要真實的世界中——雖然還沒有足夠的觀察,但是,現有的感覺,已經讓我意識到,這個世界或許真的就是一個普通而平和的世界,而且,也大概就是我和那些人奮起作戰,對抗末日,最終想要挽回的世界的樣子——這樣的世界,這樣的平靜和日常,和末日幻境比較起來,應該是美好的吧,可是,我的心中,為什麼會認為,末日幻境裡那一步步靠近地獄的生活,卻也是一種美好呢?

那是最壞的世界,也是……最好的世界?我走在回家的路上,繞了遠路,眺望著夕陽下的城市,無法平息心中的悸動,卻又難以否認心中的矛盾。

我明明知道,人類的世界再怎麼平和,也會在角落中存在黑暗,但是,卻無法否認,那種程度的黑暗,相比起末日幻境的殘酷,也是很好的,至少……八景、咲夜、瑪索、系色、桃樂絲還有……真江,會在這個世界中,可以過上平淡而日常的生活。是的,比起作為末日症候群患者,如果可以得到這樣普通的生活,那實在是太幸福了。

如果她們真的存在於這個世界中,那麼,無論是幻覺還是真實,我都想和她們見上一面,確認她們的存在,進而確認我自己的存在。不管末日幻境到底是真實還是妄想,我在其中所肩負的責任,並不會因為世界的變化而變化,除非,我已經不再是高川。

是的,我就是這麼認為的,身為高川,必須要做的事情,我其實已經找到了。可以為自己所愛著的人去付出,去掙扎,去對抗一切不可對抗的惡意,這其實是一件十分榮幸,也十分幸運的事情。因為,太多的人,還沒有這樣的機會就已經死去。

人,總是要死的。

所以,活著唯一的意義,就是走向死亡的路途,而如何去死,才是貫穿整個必然滅亡的生命的意義。

我真的很想,看一看,在這個美好而真實的世界中,我所愛著的她們,可以過上怎樣的生活。即便,在這個世界,我和她們也許已經並不存在末日幻境中的那些交集點。

我走進公園,離開石子路,走進那條末日幻境中也同樣存在的偏僻小道。我要去的地方,對我的生命也有著特殊的意義。在末日幻境中,我在那裡找到了夸克,一個啄食死人眼球的烏鴉——它的存在,必然是特殊的,在不同的世界中,也有著不同的表現意義,正如它在病院現實中,只不過是我的人性自審。那麼,在這個真實無比的世界裡,它又是否存在,是否有著別樣的意義呢?

我沒有找到它,我站在大樹下,這裡的陰暗比外面來得更快,夕陽的餘光,已經無力滲透這片枝繁葉茂的林子。這裡也有一群孩子在玩耍,在平地上,沒有任何被挖掘的跡象,在末日幻境中,烏鴉夸克是在我還是孩童的時候遇到的,那時,在這個地方生了一起殺人案。

可是,我詢問孩子們,他們對此表現出不知情的熱切,對他們來說,殺人案是十分新鮮又刺激的故事。我仔細觀察過,這片地方,完全沒有當時事件留下的跡象——也許隨著時間的流逝,痕跡早已經被徹底掩蓋,但也可能,它從未生過。

“回去了。大哥哥,我們要回去了。”孩子們對我說,沒等我回話,就笑鬧著朝林外奔去。

是的,回家,我也要回家了。

也許,夸克已經被我收養在家中,等著吃生牛肉呢。

樹林的陰暗,沒能帶給我任何刺激,以及異常可能生的聯想,它就僅僅是陰暗而已,沒有任何獨特的刺激,即便路燈亮起時,那影影幢幢的景象,也無法讓我產生“有什麼可怕的東西就躲在其中,隨時會跳出來”的感覺。我在末日幻境中培養出來的直覺,完全沒有效果,彷彿,它本來就不存在,只因為,沒有存在的必要。

在這個世界,沒有異常和神秘,所以不需要任何對抗異常和神秘的力量、本能和經驗,在這個意義上,末日幻境給我留下的,也就只是一堆妄想的殘渣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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