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5章 交疊重構(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我凝視著這名聲稱破解了我的神秘的意識行走者,我從一開始就不覺得他真的可以破解我的神秘,甚至於,他連這種神秘的本質和由本質產生的可怖都不明白。他將我拖入意識態世界中,大概是想要在自己的地盤上和我分出勝負吧,他似乎真的覺得,我就是一名意識行走者。的確,在意識態世界中決勝負,是對付意識行走者最好的選擇,只有在意識態世界中的戰鬥,才能在真正意義上鎖定、捕捉乃至於獵殺意識行走者,如果,沒有意識力量的牽制,想要在正常世界中解決一名意識行走者,在過往並沒有什麼先例。

即便我可以想出這名意識行走者如此做法的種種理由,但是,我仍舊覺得,他錯了,大錯特錯。因為,從一開始,我就不是意識行走者,在意識態世界中最如魚得水的,其實是“江”呀!

我的左眼在跳動,在抽搐,在不可抑制地胡亂翻滾,就像是孩子般雀躍,卻又給我帶來一種深深的恐懼感。“江”可不是什麼好孩子,它甚至不能用“孩子”來形容,它在這個世界,天生就是人格意識的獵食者。

一名末日症候群患者的末路,如果僅僅是身體崩潰自燃,徹底從生理上死亡,或許應該算是幸運的吧。然而,一旦變成1c1,儘管在理論上,人格仍舊持續的可能,也能在這個註定末日的世界中生活,但是,等待這些人格意識的,卻不再是自然死亡那麼簡單的下場——“病毒”,或者“江”。會吃掉他們,徹徹底底地,不再有輪迴地,徹底吞噬。

然後,1c1就會變成一灘清水。

同樣是死亡,被怪物吃掉,和病變死亡,在感性上並不是等價的。尤其對於人類這樣的。已經可以思考自身存在的智慧生命來說,被當成是食物,那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呀。

“病毒”在“現實”層面上無法被直接觀測,至少,在我的記憶中,從來都沒有被直接觀測到正體的情況。所有對它的瞭解,僅僅是透過它的活動所產生的各種資料推斷出來,有這麼一種東西引了末日症候群的各種病症。但是。在末日幻境中,它的活動,卻會以更加直觀的“現象”來描述,尤其是在意識態的世界中。

我相信,這名意識行走者一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做了許多分析工作,依靠自己的經驗,才對環繞在我身上的神秘做下定論,也許,他在過去。從來都沒有判斷錯誤,但是這一次。除了說他自作聰明之外,沒有其它更好的形容了。

我的左眼,同時也是“江”的左眼,往深處說,更是“病毒”的左眼,此時。它正蠢蠢欲動。

不,已經開始行動了。

無法抑制的感覺,從內心深處迅攀升,又化作更加實質的力量,沿著血管湧向左眼。我感覺到了,左眼眶就如同一道閘門,被這股無法抑制的力量開啟了。

我放開按住它的手——已經無法制止了。

“你只是透過意識干涉,在他人的意識中製造雜訊而已。”眼前的意識行走者如此說到。

我沉默著,左眼在翻滾,跳動,左衝右撞,就好似要掙脫我的眼眶,下一刻,我感覺到有什麼東西,真的破眶湧出——那是如同從消防栓中激射而出的血液。

腥紅色的液體,好似洪流一般,在我的視野中迅膨脹。

那並不是一條血線或血柱可以形容的景象,噴出眼眶的鮮血,在短短的一尺距離內,就擴張到徹底遮擋一個人身體的面積,充滿了從高壓水槍中噴射出去的力量感,眨眼間就吞沒了眼前的一切。

我的前方,只剩下一片血紅。

意識行走者的聲音宛如定格般消失了,我不知道他是否躲開了,是否死亡了,我真正可以確信的是,他已經不可能獲得這場戰鬥的勝利。

腦後有一種被襲擊的感覺,我沒有任何閃避,直接轉過身去,就看到許多刺狀的物體停滯在眼前,再多前進半米,這些彷彿從虛空中鑽出來的刺狀物就會貫穿我的腦袋,但現在,它們卻被大量稠滯的鮮血阻擋下來,懸掛在半空。

意識行走者還沒有打算放棄,我身周的景狀,好似被一雙無形的手,如擰抹布般扭曲,連帶著,我的身體也開始扭曲。然而,我沒有感到痛苦,我看向自己被扭曲的身體,彷彿那只是一種欺騙眼睛的幻覺。而在這扭曲的通道中,唯一沒有受到影響的,便是那一片血紅色——它本就沒有形狀,可以侵染任何景物。

紅色好似墨水滴落在宣紙上那般,徐徐向四面八方瀰漫。很快,扭曲的景狀再一次變回正常,只是,整個通道已經變成了單調的紅色。

我沒有再看到那名意識行走者,也沒有聽到他出的任何聲音,他就這麼消失了,我不覺得他能逃走,又有多少人,可以從“江”的境界線中逃走呢?我的意識回到身體中,通道中的狀況,似乎在這一刻,才緊接著原來的部分,繼續演繹著。

我突然明白了,自己想去的地方於這個基地中的位置。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記憶灌輸,就是十分奇妙的,突然就知道了。具體座標是說不出來的,但是,卻直覺知道該如何走,該如何進入。

這一刻,我明白了,那名意識行走者的下場,並沒有乎自己的預料。

左眼,已經平息下來。

前方,試驗場的閘門已經升起,武裝百人隊正魚貫而出,通道的面積,在我察覺的時候,已經陡然擴大到了足以容納那麼多人的面積。五名魔紋使者的臉上,已經沒有了先前的沉重,他們也聽到了,更多的支援部隊從通道前後轉入的身影。

“夸克!”我呼喚著使魔的名字,我恍惚看到了。那天從公園中撿回它,餵養它,直到它蛻變成使魔的那段時光。明明是站在基地通道,卻又彷彿置身在公園那陰森的小道中,在我的前方,魔紋使者和武裝部隊士兵的身影,正在模糊褪色,取而代之的。是一顆茂盛的大樹。

這顆樹是如此高大,讓我覺得自己太過瘦小。

我彷彿又回到了十歲,獨自去附近的公園玩耍。

一群同齡的孩子歡呼雀躍,他們的身影是如此虛幻,如同一群時隱時現的幽靈。他們在喧鬧,擊掌。雀躍。我知道,他們用彈弓打傷了一隻倒黴烏鴉的翅膀。我的目光移動著,凝視著。撲騰的烏鴉不知什麼時候,就已經在那裡,緊緊叼著一顆眼球。

這顆眼球的細節是如此分明,就像是鏡頭特地聚焦在它的身上——血液已經凝結,萎縮神經組織還連在眼球后端,我似乎嗅到了陣陣腐臭味。

清晰的細節,連帶著叼著眼球的烏鴉,也變得格外分明起來,除了它和眼球之外的一切,就成了無關緊要的背景。

“夸克。”我喊著它的名字。其實這個名字並沒有太重要的意義,重要的。只是這隻烏鴉和這顆眼球,所象徵的意義。我記起來了,在那個如夢似幻的“現實”中,夸克是不存在的,這幅場景,只是掛在“高川”病房中的一副栩栩如生又陰慘森森的油畫。那是。從“現實”的視角觀測自己,才能看到的,在我之前的“高川”所畫下的,內心的地獄。

其實,我一直都不能確定,“現實”是不是真的就是“現實”。對我來說,“醒來後所看到的現實”,也不過只是一個叫做“現實”的世界而已。“現實”這個詞彙,只是為了區別兩個世界才使用的名字,而不具備它本該擁有的意義。

很多時候,我的心中,兩個世界的交錯,是如此的緊密,而無法徹底將它們區分出,哪個是真,哪個是假,哪個是主要,哪個是次要。我其實也有迷茫過,試圖去區分哪一個世界,對自己來說,才是真正的真實。

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這種迷茫就消失了。我不由得去想,是因為,自己已經徹底接受了,兩個世界之間的關係嗎?

現在,在我眼前重現的幻象,讓我一瞬間,宛如又站在了兩個世界的交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