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境界線(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我走在環形的走廊中,身旁沒有其他人,鑽入耳朵的聲音十分嘈雜,但又有些像是耳鳴,每當我轉頭四顧的時候,強烈的暈眩感便會襲來,彷彿耳朵中的平衡器官已然受創,然而,這種暈眩又並非生硬的,冰冷的,別有一種飄忽感。正是這種飄忽感,以及身體陡然失去腦硬體和義體化的因素,讓我覺得自己在做夢。我仍舊可以思考一些事情,但是,我無法認同,自己此時是清醒的。

——這裡……這邊……

依稀有這樣的思維在大腦中引導著我的行動,但是,我卻覺得這並非是自己的思想,更像是別人的說話,以想法的形式呈現在我的大腦中,就像是一個可怕的駭客潛入了我的大腦深處。如果腦硬體還在的話,無論是誰在這麼做,防火牆一定會在第一時間出警報吧。但是,我現在已經完全察覺不到腦硬體的存在了,不管這是夢還是現實,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傢伙一定不多——

“江”、級系色、級桃樂絲……到底是誰?為什麼要這麼做?我一深入思考,腦子就疼得不得了。拋開所有因素,我更相信是“江”在搞鬼,腦硬體和義體化的消失,意味著寄生在我體內的“江”直接從內部攻破了我的防線——不,確切地說,應該是突破了級系色和級桃樂絲在我體內的封印,重構了我的感知,讓我經歷這這般夢魘。事態似乎很糟糕,我不知道這個狀態會持續多久。接下來又會生什麼事情,但我其實沒有太多選擇。

我並不清醒。我的思維在轉動的時候,帶給我巨大的痛苦,而且,這些想法就像是漂浮在水面上的冰,時而融化,時而凝結,隨著既定的洋流朝某個方向流淌著……流淌著……主導著我的行動,我知道自己自從變成這樣之後。就沒有思考過,根據心中非自我的想法行動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因為,我根本就無法朝這個方向思考。

所有背離呼喚的想法都會不成立,無論是透過何種方式令其不成立,它就是不成立。而我無法扭轉這個邏輯。

我覺得自己好似童話中跟著吹笛人的笛聲向前走的老鼠,這條似乎很不真切的走廊盡頭。彷彿一直通向地獄。

在時而清晰,時而迷濛,時而近,時而遠的視野變焦中,我看不清走廊確切的模樣,那依稀是環狀的走向。甚至會隨著暈眩,扭曲成一條奇特的形狀。我以為自己要走到被人叫醒——如果這只是一個夢,或者被人現——如果我沒有做夢,但事實告訴我,在那之前。我突然就抵達了走廊的盡頭。

我不知道自己為何突然間就站在了走廊盡頭,這毫無道理。好似我每一步,都跨越了極長的距離,可是,這或許可以成為“這是一場夢”這個判斷的佐證。如果這一切,都是“江”在作祟,那麼,它到底想要我做什麼?我扶著牆壁,拖著疲弱的身體,抬起沉重的眼睛,巡視著走廊盡頭的閥門——一個看起來很先進,風格上一如五十一區的大門,整條走廊的外表都是平滑的,更顯得這扇線條堅硬的大門與眾不同。在飄忽的視野中,照入了許多警告標語和圖示,最顯眼的紅色,塗抹出佔據了大門三分之一面積的“o9”數字。很快,數字的紅色在重力的作用下,如同飽滿的鮮血,緊貼著大門表面滑落。

不,我大概沒有看錯,那不是形容,而是真的生了這樣的事情,我的腳底傳來滑膩的溼潤感,這讓我突然現,自己沒有穿鞋。新鮮的紅色沿著門體輪廓流淌在地方,出溪流般潺潺的聲音,這個聲音在所有看似嘈雜和耳鳴的聲響中,如同晴天霹靂一樣清晰。我嗅到了濃郁的香味,我的思維告訴自己,那是血的味道,可是,我卻從來都沒有聞到過,如此馨如心扉的血液……等等,似乎是曾經聞到過的,但是——

我想不起來。

好似永無止境般流淌的血液,逐漸漫過我的腳背,這樣詭異卻熟悉的情狀,足以讓我相信,的確是“江”在起作用。我的腳步頓了頓,在明白這一點後,手掌已經貼上了大門,門很隨意地,在觸碰後就開啟了,有光從門縫的那邊鑽過來,刺眼,讓人難以呼吸,好似在直視太陽。

下一刻,這如夢魘般,又無法肯定完全是夢境的場所化作無數的流光,朝我的身後飛逝而去。

“找到了。”有聲音在我耳邊說,這一次,的確是清晰的聲音,不是噪音,不是耳鳴,跟更不是浮現在心中的想法。

誰在說話?找到了什麼?我直覺說話者不是“江”,因為,那很明顯是男性的聲音,無比熟悉的聲音。

我認識這個說話人。在確認“找到了的物事”前,我的目光已經朝側旁聲音來處轉去。不知何時,那個男人就站在我的身邊,不,確切地說,是一個少年,年齡大約是高中生左右。當我看向他的時候,他也朝我看來。在對上視線的一瞬間,一個十分突然的想法浮現了——好似是我的想法,但真要說的話又不全是,這個想法的輪廓是這樣的

“我做了一個夢,當我走上樓梯時,我看到一個看不見臉的人站在那裡,卻無法走到他的身邊,我跟他說話,他卻只是站在那裡對我默默地笑。我想知道他是誰,所以今天又走上這個樓梯。今天他又站在那裡,我希望他能對我說一句話,說什麼都行。於是他說了……”

以上這樣的想法,而我之所以認為,這不全是我的想法的原因,就在於,我其實是知道身邊的這個少年就是高川的,在上一個高川保留下來的記憶資訊中。有他的存在——儘管,正如上面那樣的想法所描述的那樣。這個少年高川只是一個宛如“夢”和“碎片”般的存在。

即便如此,在此時此刻,他的確就站在我的身邊。

我不由得呲了一下牙,按住痛苦的額頭,自言自語地說“果然是夢嗎?”

“……”少年高川盯著我,彷彿只是一尊影像,之前的說話,好似從未有過。就在我打算真的將他當作幻覺般的影像忽略掉時,他卻再一次開口了“小心,你被當成了魚餌。”

“什麼?”我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個幻象般的存在,真的在對我說話。我聽得很清楚,但是,無法理解。他到底在暗示什麼。

這個少年高川凝視著我,不,更形象的說法應該是,這是一個做出凝視姿態的幻象,無論誰和他對上眼,都一定會覺得這個幻象在凝視著自己吧。不過。正因為這樣的感覺,讓我覺得,他彷彿是在對所有可能站在他面前的“高川”說話,就像是交代遺言的留影——他是過去的某個高川嗎?是的,在上一個高川的記憶資訊中。如此確認過。而且,他並不在已經整合的那百分之六十資訊中。

伴隨著上一個高川的記憶資訊提取。一種強烈的情緒陡然撲面而來,我幾乎在一眨眼間就被吞沒了。上一個高川的記憶資訊,不,應該說,所有被整合的高川資訊,不應該是沒有主觀情緒的嗎?我第一次遇到這樣的情況……似乎這麼說又不太對,但是,說從未有過如此強烈的衝擊,是絕對正確的。

那是上一個高川對這個少年高川的主觀認知所凝聚的情感,這種情感如此複雜,如此猛烈,攜帶了過量的資訊,讓我根本無法解析。

我很痛苦,腦子彷彿要爆炸了。我再也堅持不住,半跪在這個少年高川幻象的面前,每當抬起目光和他對視,就像是被一把無形的刀鋒切過靈魂。

“你,你到底是……什麼?”我忍不住問道,我明白他是某一個高川,但是,在所有已經整合的高川資訊中,從來沒有他這般,與其說強大,毋寧說詭異的存在。

和具備腦硬體和義體化的我一樣,不,比我異化得還要嚴重。這個少年高川幻象在生的時候,不,也許是在死了之後,變成了絕對不是人的某種東西,雖然在我的眼前,在上一個高川的記憶資訊中,只是幻象一般地呈現著,具體的情況我無法說明,也無法理解,但我敢用靈魂保證,這個傢伙,絕對不正常!

它沒有回答我的問題,於是我又在痛苦中問道“你到底想告訴我什麼?”

“我做了一件不知道是否正確的事。”少年高川幻象終於開口了,“就像你現在做的事一樣。”

“什麼?”我不明白,我很討厭這樣沒頭沒腦的話,它到底打算做什麼?缺乏足夠的情報,我對它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