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不完全燃燒(四)(第2/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我覺得這是一個陷阱,我有預感,一旦我們找到那個人,結果肯定不會是你所期望的那樣。”我慎重地對達拉斯說到,“即便如此,你還是決定要去嗎?”

達拉斯變得有些坐立不安,他站起來,來回踱步,我知道他的內心有些動搖,真希望他能夠因為這種危險的預感而放棄自己的計劃。不過他扯了扯自己的圍脖,最終還是堅持了自己的看法。

“不管怎樣,這是一次機會,我覺得有必要試一試。”達拉斯懇切地和我對視著,“我知道這事兒有危險,我自己沒有太大的把握,所以才來找你,我希望你能幫我。”

我盯著他的眼睛,他沒有退讓,沉默了好半晌,我同意了。那種不好的預感越來越強烈,我覺得這很可能是最後一次能夠幫他了。雖然這個對達拉斯來說充滿風險,但是這個行動對我來說卻沒有生命危險。因為我是“人類補完計劃”的一部分,是重要的試驗人體,只要在這座病院裡,無論我做了些什麼,就算殺人,都會在利用價值上得到原諒。因此,也只有我才能幫他。

就像他說的,他需要一個“能夠殺人的老兵”。

“太好了,我不知道該如何感謝你。不,這本來就是我們該做的,救出系色,不是嗎?”達拉斯激動地按著我的雙肩說,“我要回去準備一下,如果沒有意外,我們明晚就行動,可以嗎?”

“好吧,你說了算。”我回答到。

這事就這麼定了,達拉斯離開後,我再次拿起那疊照片反覆看了好幾次。儘管並不是拍攝者的焦點,但是有好幾張照片從不同角度將直筒狀裝置照了進去。或許是心理因素在起作用,將這些角度在腦海中組合起來,直筒裝置中原本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模糊陰影越看越覺得是個人形,也許真是個女性吧。即便如此,我還是堅持自己的看法,僅憑這些並不能說明那就是系色。

不過,有一點和達拉斯相同,我同樣相信系色還活著,就在那座高塔裡。與之類似,同樣杳無音信的桃樂絲也一定隱藏在這座病院的某處吧。

雖然並不這麼相信,但我真心希望她們的處境能比我更好。

我從輪椅上站起來,雙腳踩在地面上,那種踏實的感覺讓我的心中充滿了飛躍的衝動。和前一陣比起來,雙腳的狀態又恢復了不少,大概就算是劇烈一點的運動也能堅持一下吧。因為等一會就要進行身體檢查,我不免有些擔心。雖然理智告訴自己,就算被別人知道這雙腿的事情也不會生更糟糕的事情,安德醫生的試驗快要開始了,他們既不會在這個時候停止讓我服藥,也不會將我的雙腿再次打殘,但是我仍舊感到惴惴不安。

這也許是因為我希望將自己的雙腳,不,應該說是這種異常康復的狀態當作真正的底牌吧。我深深知道,當人失去所有的工具時,他能依靠的就只有自己的**。

“該怎麼辦呢?真江。”我摸了摸左眼。在那個房間裡真江曾經對我做過的事情,如果那場夢還能繼續做下去,會不會再一次上演同樣的事情呢?

我陪著三個女孩,坐在圓桌第四人的位置上,看著她們製作紙牌,思維不由得轉向第一次和達拉斯碰面的時候,從他口中得知的來自系色的資訊“座標”就藏在三個女孩手中,但先必須得到房間中的烏鴉。我一直在思考,“座標”到底是指什麼,“房間中的烏鴉”又是什麼,舊宿舍已經被燒燬了,那麼這些線索是否還存在?

我原本認為“房間中的烏鴉”指的是那幅油畫中的烏鴉,而我也的確根據其中的可能性找到了一處被人挖開的墳墓,並在這個過程中遭遇了諸多怪異事件。不過我卻察覺不到這些事件和三個女孩的關聯,也許自己只是碰上了一個巧合而已。

反而是追蹤一個那個同樣叫做“森野”的女孩的幻影,不僅契合了油畫的場景,而且從她的墳墓中得到的紙牌能和這三個女孩聯絡起來。

問題是,系色為什麼如同預知一樣,知道在我身上會生這些事情?

拋開這一點不提,“座標”的所在隱藏在這些紙牌中嗎?這個“座標”又代表了什麼?系色的位置?逃亡的地點?或是一個寶藏?

我不明白系色的想法,也無法瞭解她的做法有什麼意義,不過如今有一點我卻能相信,系色一定也是為了我們的未來而努力著。即便隔著遙遠的距離,甚至看不到對方的背影,可是這樣的想法卻讓我感到溫暖,讓我感到自己不是孤獨的。

很快我就放下了所有思慮,向三個女孩告辭,和往常一樣,她們根本不會做出任何回應。

我前往食堂吃了早餐,然後在醫生那裡忙活了一個上午,他們除了又給我注射大量的藥物,仍舊沒有給我任何體檢報告。我不知道雙腿的事情是否已經暴露,因為從他們的表情中看不到任何異常,也許他們並不關心,甚至根本就沒注意到,真希望是這樣。

這一天,藥物並沒有給我帶來更多的負面反應,這讓我感到身體真的已經好轉,一想到明晚還有行動,久違的幹勁就一點點被壓榨出來。於這個下午開始,我又像過去那樣收集材料,打算製作一些新的工具。

我要參照運動輪椅將兩個輪子改成的八字型,因為雙腿已經能夠活動的關係,一些輔助機關可以取消,除此之外還要製作一件防護服,打造一系列武器。雙腿的康復讓我不自禁回想起自己如同俠客一般,在末日世界中奔跑跳躍的經歷,回想起從高樓上躍下的一瞬間切身體會到的重力加度,但在享受那種快感之前,我知道自己需要一些工具協助雙腳進行恢復性鍛鍊。

我希望明晚的時候,雙腿能夠恢復到正常人的水平。

時間很緊湊,我呆在自己的房間裡,除了鍛鍊就是製作。我感到飢餓,這是個好現象,過去那段時間的我可沒這麼好的胃口。至少這一天,一切徵兆都在表明我的身體正朝著好的方面變化,我開始放下心來,參考從書中看到的營養選單制定飲食計劃,開始恢復並逐步加大自己的食量。也許趕不上明晚的行動,但在“人類補完計劃”再次開啟之前,有足夠的時間讓我恢復乃至強化身體機能。

凌晨時分,我帶著期盼躺在床上。我希望,不,應該說,我覺得今晚還會夢見真江。這樣的期盼讓我輾轉反側了好一會,身體上的疲憊才讓意識漸漸模糊下去。

仍舊是那個房間。

和昨晚一樣,能夠意識到自己身處夢境。

床角燃著煤油燈,在昏暗的燈光中,並沒有看到她的身影。

當我翻開日記的時候,卻立刻意識到她就在我的身後。我回過頭,藉著煤油燈光,透過那黑沉的絲綢般的絲,看到那雙燃燒的黑眸,反而看不清其它的五官。

那張模糊的臉,就如同早上在鏡子裡看到的那張不斷變化的臉,既像是孤兒院的真江,又像是末日世界的真江。

“阿川,阿川……”她的聲音糾纏在我的靈魂上。

那對眼眸中有一團劇烈的漩渦,讓我的視線無法脫離。我感到自己的靈魂彷彿在攪拌機中變了顏色。我說不出話,無法呼吸,身體也被一種巨大的力量禁錮著無法掙扎。

一種死亡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愛你……”她呢喃著。

我睜大了眼睛,從她的眼眸中看另一個我,從另一個我的眼眸中,又看到再一個的我,如此反覆,如此延伸……

直到她伸出右手,電光火石地落下,插進我的眼眶中,挖出我的眼球。

即便是在夢中,左眼的視野仍舊變得一片黑暗,下一刻,劇痛席捲了我的大腦,讓身體不由自主地抽搐起來。

我仍舊看不清她的臉龐,看不到她的表情,也說不出話來,然而我一點恐懼也沒有。我知道她在做什麼,這就像是一個誓言。

她用手摘下自己的左眼。那顆左眼給人一種活生生的感覺,因為連在眼球末端的神經正如觸手般搖擺揮舞。

她將自己的左眼塞入我的眼眶中,又將我的左眼塞入她的眼眶中。

又是一陣劇烈的痛苦,隨之而來的是難以忍受的麻癢,我在兩種極端感覺的侵蝕下,緊緊咬著牙關,不讓自己出聲音。

我聽到自己的牙齒咬得咯吱作響,眼球神經如有生命般,沿著我的眼眶延伸,搜尋,和什麼東西結為一體。

就在這一刻,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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