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幕間死亡(十四)(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這無疑是需要耗費大量時間和精力的苯方法,而且期間也不能保證這條隧道不會被人現。

這更讓我認識到,自己果然不是什麼聰明絕頂的犯罪天才。

不過,同樣讓我想到,如果,只是如果,那個叫做“高川”的男孩就是我的話,說不定真會嘗試去挖這麼一條隧道。

因為他是一個傻蛋,一個想要成為六個女孩的英雄的傻蛋。這一點,無論是他留下的日記,還是那些檔案,都足以讓我確認無疑。

我一遍又一遍地閱讀那些資料,探究這個“高川”到底是怎樣的一個人。我開始現,即便我們是過往、經歷和思維截然不同的兩個人,但是卻有著某些相似的特質。有時我會想,如果我們彼此調換身份,自己會不會成為他呢?這讓我更加想要知道,這個叫做“高川”的男孩和同樣叫做“真江”的女孩之間到底生了什麼事情,為什麼他會殺死她呢?雖然當時的真相眾說紛紜,檔案中沒有定論,但是我更相信“高川”的供詞,因為我覺得自己瞭解他,因為他叫做“高川”,而那個女孩叫做“真江”。

換做是我,無論其中有怎樣的隱情,絕對不會在這種事情上說謊。

一定是“高川”殺死了“真江”。

我開始做一些奇怪的夢,夢中的一切都是黑白色的,就像在觀看一場舊時代的老電影,畫面充滿了白色的線條和斑點。

在夢中我就像個透明的幽靈,注視檔案中的男孩“高川”和六個女孩在一座大房子中玩耍,注視他們一同上學放學,注視他們如同兄弟姐妹一般捉弄他人亦或是打架,注視他們在食不裹腹,飢腸轆轆時仍為彼此留下食物,有時他們會一起冒著捱打的危險去偷竊,也會在冬天相互依偎著取暖。

大房子在他們眼中就像惡獸盤踞的魔窟,即便在陽光最濃烈的時候,這裡那裡的陰影中總是彷彿藏匿著一雙雙飢渴的眼睛。走廊長而寂靜,出沒的孩子雙眼無神,宛如一具具牽線木偶。每當有大人的聲音響起,都會令他們打起寒顫,對他們的視野裡,大人會將人皮扯下,露出血淋淋的惡鬼的模樣。他們總能在夜深人靜的時候聽到孩子的慘叫和低沉厚重的笑聲。他們甚至不敢單獨行動,即便是在自己的房間也無法停止心中的恐懼,他們無數次想過要離開這間房子,卻不知道該怎麼做,離開後又到哪裡去。

他們心中的茫然,讓他們不得不忍受這個大房子中所生的一切。在他們的身邊不斷有新的陌生的孩子出現,但是房間的數量總不會不夠,因為有時他們推開某個孩子的房間,就會意外現換了新主人,而以前住在這裡的孩子就這麼無聲無息地消失了。

消失的孩子,再沒有出現在他們眼前。外表慈祥,卻有一雙陰狠眼神的老人對他們說,那些孩子被人收養了,可是他們卻無法相信,因為他們來到這裡那麼久,從來沒有見到有外面的人光明正大地將這裡的孩子帶走。

他們不知道到底生了什麼事情,卻能直覺意識到有不好的事情一直在生,而且這些不好的事情還將繼續下去,或許什麼時候就會降臨到自己身上。他們一直覺得這裡的大人看他們的眼神不懷好意,現在,這種危險更是時刻盤旋在自己的頭頂。

因此,如果有可能,就算是冰冷的夜裡,他們也寧願跑到外面。他們刻意避開一切會和房子裡的大人打交道的可能性,儘量讓自己表現得如同行屍走肉,不和那些大人的目光碰撞。他們有自己的房間,卻再也不敢自己單獨居住,每個夜晚都會悄悄聚在一起,相互擁抱,彼此溫暖的肌膚才能讓他們獲得安全感。

最令他們快樂的事情是,他們在附近公園用收集來的紙箱搭了個秘密基地,在那裡,他們相互分享哪怕是一塊從垃圾筒裡撿來的餅乾。他們曾經想過,等時機成熟就偷跑出來,他們可以一直居住在這座紙屋裡。可是在他們下定決心之前,他們還必須回到那座可怕的房子中報道——並非沒有孩子嘗試悄悄逃走,可是他們最終還是被外面的人找到並送了回來。房子裡的大人會用一張面目慈藹的臉向對方道謝,然後將孩子帶走。

誰也不知道這些孩子被帶到了哪裡,緊接著,當天夜裡就會傳來慘叫聲和求饒聲,再過不了多久,這些孩子就會失去蹤影。

在沒有完全的計劃之前,誰也無法離開——這就是名為“高川”的男孩和六名女孩的認知。

他們將所有的希望都寄託在公園的秘密基地裡,他們找不到工作,但他們學會怎樣偷竊,每一次偷竊,都會將戰利品埋在公園的某棵大樹下。這些戰利品中有保質期很長的食物,也有更重要的金錢。

可是好景不長,這個秘密基地在一場大雨天后,被不知什麼人摧毀了。他們緊張地來到大樹下挖掘自己的藏寶,然而只有一捧令人心如死灰的泥土。

那一天,他們失落地回到房子裡,夜裡又聽到熟悉的慘叫聲,他們擁抱彼此,壓抑著不讓自己出哭泣聲。名叫“高川”的男孩總會在這個時候安慰六個女孩,然後自己被名為“真江”的女孩安慰著。

那一天,名為“高川”的男孩和名為“真江”的女孩無法入睡,他們聽到走廊上有腳步聲,於是悄悄開啟房間的大門。然後他們看到了——

我不知道他們看到了什麼,夢境會在這一刻結束。我醒來的時候,心臟仍舊急劇地跳動,讓我知道那個夢境未完成的後繼,一定是對這兩個孩子來說宛如夢魘的場景。

大多數的夢境是在反覆講述這個故事,然而有時也會有別的,例如當我在白天感到困頓而打盹時,當我將近黎明卻仍舊睡得不深沉時,夢境中就會生一些別的事情,當然,這些事情同樣講述的是男孩和女孩們的故事,不過只是他們生活中的某個小片段,往往會是噩夢,醒來後就會迅忘記,只留下當時產生的恐懼感。

我不認為那些事情能夠嚇住自己,然而,無論我充當透明幽靈時有多麼冷靜,孩子們內心的情緒總是會在醒來之後遍佈我的身心。這些情緒多少有一些溫暖,但更大部分是無比深沉的寒冷和絕望。

我開始痛恨這些夢境,但卻又無比期待做夢的時刻,這種複雜的心緒會讓我在入睡之前和醒來之後的一小段時間裡變得濃烈。我覺得自己陷入了魔障,並將魔障產生的原因歸咎於自己看了那些資料。

可是,我無法阻止去反覆看那些資料,也無法阻止自己進入三個女孩的房間,長時間注視她們,並在冥冥中感受到自己每一處細胞的躁動。我覺得這是體內的“江”在告訴我,我必須做些什麼,可是,它到底想要我做些什麼呢?

有時我覺得自己正變得瘋狂,而瘋狂的種子其實一直埋葬在靈魂的深處,隨時會爆出來。這種瘋狂更在以一種迅猛的勢頭侵蝕我的意志,不斷告訴我,自己就是個精神病人,自己就是那個叫做“高川”的男孩。

我使用各種方法壓制這種思想,例如加大鍛鍊的運動量,例如讓自己變得忙碌,例如去學習更加精深的理論知識。我沒有忘記自己必須儘快進行第二次夜色中的探墓冒險,我告訴自己,除了修復武器,還必須製造更多的武器。

我第一時間修復了自動輪椅,還嘗試做一些簡單的竊聽工具和炸藥。製作炸藥比較容易一些,因為它的主原理是一些常用農藥和顏料,製作方法我也曾經做過深入瞭解。相比起來,製作竊聽工具更加困難,因為它涉及的材料更難獲取。我想盡辦法收集一切可以找到的電子元件,然後到圖書館裡找到電子技術的資料自行鑽研、設計和測試,進展異常緩慢,甚至讓我覺得會不會無法做出來。

不過沉迷於這些事情,很容易就能讓自己忘卻夢境帶來的一切。

這期間,達拉斯沒有再來造訪,儘管我懷抱著一種複雜的心態,既抗拒又期待他能夠帶來更多的關於“高川”和女孩們的資料。

自從和阮醫生提起烏鴉夸克之後,我每天都要到她那裡進行身體檢查和心理諮詢,心理諮詢的部分過去一直由安德醫生負責,不過自從我夜探樹林回來之後,就沒有再去過安德醫生的辦公室。

“他有些麻煩事兒。”阮醫生聳聳肩膀,似乎習以為常了,“他總是讓自己陷入麻煩之中。但是,既然我替他做了份內事,為什麼不把他的研究交給我呢?你也這麼覺得吧?男孩。”她似乎開玩笑般對我說“面對一個美麗成熟的女醫生,可比面對一個神秘兮兮的怪老頭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