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牽線玩偶(第1/2頁)

作品:《限制級末日症候

“門”原本並不僅僅是一扇門,在更早之前,更像是某種巨大裝置的一部分。曾經有無數的線路和管道在門體上蔓延,宛如觸手或血管,延伸到大門頂上,駁接第一次工業**時蒸汽機組那般粗大笨重,卻存在奇妙現實感的機械。第一次見到這扇“門”的時候,巫師們將充當祭品的人類扔進門中。

“門”在咀嚼,消化,就像是生物吃下的食物被胃酸溶解,沿著器官管道排洩出去。這一過程中,輸送的管道就像是吃下太過龐大的獵物的蛇身,隨著吞嚥,某一截被撐得圓鼓鼓的,不斷向前移動。製作面具的老巫師開啟出口的閘,黑色濃稠的液體便嘩啦一下灌進大鍋中,慢慢攪拌,再撈起來時,已經是一張張的面罩。

在剛見到這個場景的時候,雖然因為“門”所在的位置令人產生“進入精神病院的入口”的想法,但是在直觀作用上,不過是一臺面罩製作機器的一部分罷了。

我和真江再一次踏足此地,那些排隊領取面罩的巫師,以及透過大鍋製造面罩的老巫師,都已經不見蹤影。以“門”為主體的巨大機械組合,也不再進行祭祀和麵罩製作。一百多名巫師不斷在“門”的四周徘徊,有些人或蹲或坐,甚至直接站在門邊呆滯出神,有些人不停喃喃自語,從口中噴出灰霧,扔其在變幻中慢慢揮,有人在紙張中瘋狂地撰寫什麼,更有人直接在地上刻畫一個又一個的迴路圖案,以及用獨特記號書寫的如同化學式一般的公式,剩下的人就在這群人中往返,將各人的成果記錄,匯總,交給其他需要的人。

這些人中有黑袍,有便衣,也有士兵,然而警惕性在每個人都陷入一種專注而狂熱的狀態後,統統如泡沫一樣消失了。他們是如此專心致志,說不定也有身上的黑袍之故,以至於我和真江的出現沒有驚動任何人。

“門”在嵌入艾琳的照片後,生了巨大的變異,作為“門”的意義第一次被真正確立起來,而並非只是一個祭壇,一個人造的“胃”,一個面罩製作機器的一部分。

上一次我透過它進入山頂區臨時資料對沖空間,也許並非是正常的方式。

那隻從門後伸出的巨手可能僅僅是曇花一現。

所以這些巫師們才會在這裡推衍產生異變後的“門”的原理,找出開啟它的正常方法。如果將所有的末日力量和現象都看成種種針對“上帝微粒”的製造和應用的客觀技術,而並非是透過主觀來尋求神秘的儀式,那麼對這種力量的掌握過程,和科研工作並沒有太大的區別。

談起古代巫師的“祭祀”和“鍊金”之法,會令人聯想起“矇昧”、“粗糙”和“神秘”,但是,就算是現代“文明”、“精密”又“先進”的科研手法,也並不缺少血腥與殘忍。

在我眼前展現的矇昧和科幻並存的情景,令人宛如身處在古代和現代的夾縫中。

眼前的巫師們並沒有獲得理想中的成果,距離成功也不知道還有多長時間。儘管如此,這些負責研究“門”的巫師在研究才能上應該是“街道”中最為出色的一批。如果他們全部死在這裡,無疑會對瑪爾瓊斯家的實力造成極其嚴重的影響。

如果有時間的話,慢慢等待他們找到開門的方法也無妨,不過,我現在沒有那種耐心和選擇。

對於如何開門,我有自己的想法。這個辦法有點粗暴,絕對稱不上人道,而且也沒有經過驗證——無論是惡魔召喚也好,降臨迴路建設也好,以及在降臨迴路攻防戰的那個地下基地中出現的類似的“門”,都具備同一個特點,那就是在開始運作的時候,都進行了“祭祀”。

這個方式無疑繼承於古代巫師的思維——身為萬物之長的人類,最有可能存在最純淨的“上帝微粒”。越是思想純潔,精神和肉體強健同一的人,以之作為祭品,就越可能提取出“上帝微粒”。

“上帝微粒”出現之後,立刻生不可知的反應,從而形成奇妙的現象。對這個過程無法理解也沒關係,只要不斷實踐,就能找出規律,從而獲得穩定的應用方式。

召喚惡魔也好,降臨迴路建設也好,“門”的製造也好,到底是透過怎樣的機理,到底是何許人最先現其法的,這類的問題沒有答案,但要應用這些現成的存在,只要按照當初創造之人的觀念去推演就好。

既然它們存在的年限已經無法確定,那麼朝“古代遺產”的方向思考不就是理所當然的嗎?在現存科研手段無法破解其技術核心的情況下,“血腥祭祀”就是最好的選擇。

噬人、祭祀、神秘、惡魔,這三個要素在這扇“門”上都體現得淋漓盡致,所以,將這裡的巫師都當作祭品的話,應該多少會產生一些反應吧。

當我將這種想法告訴真江的時候,她很愉快地贊同了。

“真聰明呀,阿川。”

“不要稱讚我了,阿江。”

將這上百人當作祭品犧牲掉——這樣的念頭浮現在腦海中時,我感覺不到半點遲疑和異常的情緒。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殺人的猶豫、自責和憎惡,就算是敵人,也曾經會感到不忍,可是這些被視為正常的情緒和情感,在自己還沒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可是,自己卻一點都高興不起來。

自己正變得不認識自己。不,應該說,不想去理解這樣的自己。就算將這種變化歸咎於環境的壓迫,不得已的行為,實現夢想所必須付出的代價,可憎的潛移默化,以及魔紋的存在等等理由;不斷告訴自己,敵人不值得憐憫,敵對者都要殺死,對方萬惡不赦死有餘辜,可是這樣的思考方式都無法讓自己得到解脫。

無論是什麼理由,殺人都不應該平靜,也不應該是正義,這才應該是正確的——這樣的想法並非不存在,只是,無法獲得感性上的共鳴。說出來僅僅是語言,寫出來僅僅是文字,僅此而已。

在我沉默地俯瞰著斜下方的人們時,高咒文如同飛鳥一般從真江的嘴唇邊掠過。我覺得自己應該悲哀,可是悲哀只是存在於記憶中的一個詞語而已。

我真的一點都不覺得悲哀,也不存在任何憐憫。

我不記恨下面的這些人,即便他們曾經幹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也不會體諒他們,即便他們可能是個老實人。我只是毫無意義地注視著他們,希望能夠將步向終結的一刻烙印在腦海中。

也許有一天,自己對親朋好友的死亡和傷害也會變得無動於衷吧,曾經對這樣的念頭感到驚恐和憂愁。可是,這些表達情緒的詞語在感性上的意義越來越薄弱,不知何時也會變成純粹的兩個詞語吧。

所以,多一個人也好,不能忘記,在自己的生命中,曾經遇到過他們。

唉,總是沒得選擇。

空氣的流動變得紊亂,巨量的灰霧伴隨著勁風從四面八方匯聚在真江的手中。異常的動靜讓沉浸在研究中的巫師們清醒過來,他們立刻就現了懸浮在半空中的我和真江。

“怎麼回事?”

“那兩個人是誰?”

“他們要做什麼?這是什麼法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