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人掉崖了，太子似乎也掉下去了，不過還不能確定。”

衛芷一身鳳袍灼灼，站在貴妃榻前，長長的裙襬拖地，露出一隻完整的蜀繡鳳凰。臉上畫著精緻的妝容，面板緊緻，完全沒有四十多歲的樣子，但卻有這個年紀的風韻。

只是眼底的算計與聽到訊息後陰狠的快意為這周身的風韻增添了一絲陰謀的味道，微微回睨道，“活要見人，死，要見屍。”說完眯了眯眼，像毒蛇看到獵物一般，念出田密的名字。

青槿開口問道，“那...田家二小姐，娘娘覺得要不要...?”

經青槿提醒，衛芷才想起田竹的存在，是上次宮宴彈琴的那個。但在衛芷看來，田震之所以娶田竹的母親是因為當年在江南酒後亂性，所以她並不放在眼中。她心裡的那根刺從來都是田密和她的母親，“不用，本宮只要田密的命。”

上次宮宴她讓田家小姐演奏本就是想要田密。只是這根刺在她心底這麼多年，她都快忘了田家還有個別的女兒了，才讓那個田竹也拿了個彩頭...不過那個田竹也不是什麼好貨色，不然怎麼可能衣冠不整地和太子出現在遊船上！也是隨了她那個孃親！勾欄院的女子，想來能有什麼正經貨色！

不過只是個繼室，長得與田密的生母有幾分相似才入了田震的眼，她倒也不放在心上。

青槿欠身站在一旁，揮手讓前來彙報的小太監退下。她跟了衛芷幾十年了，那時衛芷還未進宮，還未成為穆璋的妃子，還是個笑起來像爛漫山花的小姑娘。青槿知道衛芷不想入宮，不想嫁給穆璋，然而她愛得男人娶了一個不知名的女人，即便那個女人生產時便死了，但她還是恨。所以她才處處針對那個女人的孩子。

只是...後輩無辜啊。

為了田震，衛芷與太子交惡，若不是太子難纏，怕是連與田震作對的君不厭，衛芷也要與之撕破臉。

很多次，很多次青槿都想問一句——值得嗎？

但每每想起娘娘滿臉淚痕披上蓋頭進宮的時候，每每想起田震成親時娘娘在院子裡獨坐一晚的時候...那些勸阻就通通說不出來了。她知道，娘娘不是不懂，而是不想懂，或者，即便懂了也會這樣做。

左右她的命也是皇后娘娘從奴隸市場上買來的，只要娘娘想要，那她怎樣都可以。

佛說作惡的人入不了輪迴，反正這人世艱苦，她也不想多待，那便髒她的手吧！

默默退出去，剛才那個小太監還在外面等著。青槿從袖子裡拿出一錠金子，“告訴他們，死要見屍。”

小太監低著頭，聲音雌雄不變，在幽暗的迴廊裡十分滲人，“那若是活著...”

青槿輕呵一聲，又重複一遍，一字一頓道，“死、要、見、屍。”

小太監帶著帽子遮住眼睛，只露出殷紅的嘴角，“遵命。”

青槿進了屋輕輕闔上門，“娘娘，上次迎春神時刺殺的，似乎是太子側妃派去的。”

“哦？田竹？看來本宮有必要見一見這位好兒媳了。”衛芷的聲音裡帶著算計。

*

“找到了？”

伏顏輕輕搖頭，“西南部的斷崖下少有人至，地形複雜，派出去的第一夥人遇到了棕熊，現在還在搜尋。”

君不厭站在書桌旁，指尖輕敲打著桌面，“太子也掉下去了？”

“這...十有八九。”

“很好。”想到小東西和穆夜在一起懸崖下，君不厭眯著眼說了兩個字，喜怒不辨。

是巧合？

轉過身，君不厭道，“一晚，活要見人...”下一句沒說出來，因為他現，他好像想象不太出那個活蹦亂跳的小東西變成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好在多年主僕伏顏看君不厭的神情就很有默契地退了出去。

伏顏剛出了王府大門就看見一身鵝黃色的少女站在星河燦爛之下。

她似乎很喜歡黃色。這是伏顏見到田心蓮時的第一個想法。

看見那張熟悉的臉，田心蓮急忙迎了上去，“我表姐找到了嗎？”

“田將軍沒回去？”

他估計在外面裝作慈父的樣子，假模假樣地搜尋堂姐的下落呢。但田心蓮不是沒分寸的人，只是說，“伯父似乎還在外面，你有訊息嗎？”

根據上次田心蓮對自家主子的評價，他也知道了這個小姑娘是害怕自家主子，“還在找。”沉了幾秒又補充道，“有訊息了我告知你。”

王府前沒有燈籠，只是映著天上的星星還算亮堂。田心蓮仰頭看著伏顏的眼睛。青年的樣子算不得驚豔，但似乎與黑夜格外契合。在朗朗星空下，透露著堅毅與讓人安心的特質。這樣看著比上次還好看些......

意識到自己在想什麼的田心蓮猛地低下頭。堂姐還沒找到呢，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低頭悶聲說了句“多謝”，剛想轉身離開，又頓了下說道，“我叫田心蓮，歡心的心，蓮花的蓮。”

夜視極好的伏顏低頭看見少女通紅的臉頰，似乎過年時的煙花也沒這麼好看，呆了呆，但語氣還是冰冷如常，“伏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