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第2/3頁)

作品:《藏南晚星

方識攸在西藏呆了不少日子,和同事們說普通話,“您”來“您”去的京腔忘了大半,這會兒被許南珩帶了回來。

但其實許南珩說話的“您”主要就是在家裡,單位平輩之間相處熟了就不太“您”了,倒是他姥爺挺注重這個的,時不時提醒他,“您”是尊重,咱是大國,禮儀之邦。

大國這個概念,這回許南珩是物理層面地體會到了。

這趟長途開下來,許南珩覺得中國地理很神奇,在京藏高上的時候被雪山環抱,拐上國道1o9之後倏然變成一眼望到天際線的草原。

他找了個相對舒服的姿勢窩在副駕駛,閉上眼睛。開車開長途不是體力上的累,而是精神長久地高度集中帶來的大腦疲憊。

許南珩斷斷續續地睡著醒著。主要賓士大g車身太高,車身高,風阻就大,風阻大,開在路上就嘩嘩的全是氣流噪音,叫做‘風噪’。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副駕駛蹙著眉嘟囔了一句:“吵死了個破車。”

他以為車裡氣流聲這麼大方識攸不會聽見,起碼不會聽清。結果方大夫出了輕微的詫異,又很快轉而為一種輕鬆的笑聲:“可別,我剛還在想,別人的車確實不能開,開了就想買。”

許南珩笑笑,掏出手機。外面蒼翠的草場成片地蔓延去天邊,牛羊馬群,他是一眼不看。這讓方識攸稍微有些好奇,他覺得許南珩可能不是遊客,正常遊客這會兒應該降下車窗往外拍照。

進藏的線路美不勝收,日出的金光落在雪山尖頂,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的風景居然真有人能忍住只瞄一眼。

隨著陽光漸強,國道上的車多了起來,周邊擺攤的小販也慢慢熱鬧。在國道邊做生意的不少,這條路也叫青藏公路,是西藏物資運輸的主幹道之一。

所以車多了起來,多的都是大掛貨車,轟隆隆地從旁邊擦過去。

話雖如此,但g63就是g63,車高1米9,V8的動機,在大貨車面前完全不虛。方識攸給了些油,連兩輛,許南珩這時候才落了些車窗,興趣缺缺地看著外面。

“你怎麼一點兒不激動?”方識攸問,“好多人第一次來西藏,同一片風景能拍十來張照片。”

“我挺激動的。”許南珩淡淡地說。

這給方識攸整不會了,但他沒接著說下去。因為沒什麼好說的,許南珩這個年紀開著大g來西藏,給人一種最直觀的判定

最起碼,他很有錢。

單單買輛賓士大g不能絕對地說此人很富有,但能捨得開著大g在西藏跑國道,那是真的富有。

天地良心,許南珩真的沒說謊,他看著外面遼闊的草場,自然的、無任何城市建設的大地,他舒服多了。

主要方識攸沒見到他在北京時候的臉,那會兒在學校辦公室他連掀了三張辦公桌,最後一腳踢翻了某嘴碎老師的電腦主機,一條腿踩上去。當時那老師腳下一滑自己摔了,哆哆嗦嗦的手指頭指著許南珩的臉,說什麼來著?

那老師說的什麼,許南珩已經記不清了,大概是警告吧,一些“你敢動我一根手指頭我立刻就報警”之類的話。

許南珩又不傻,他當然不會出手打人,但桌子還是要掀的,不掀他能憋死。

人,固然不能被憋死。於是他追根溯源找到那幾個散播流言的老師,果然幾個人是同一辦公室的,趁手了,三連掀。

還波及了兩個盆栽一個飲水機,砸場子似的。

鬧到校方那兒的時候,學校幾個領導其實也頭疼,許南珩透過了試課和筆試考核,政審也是清清白白好人家。

造謠固然不對,許南珩掀桌子砸人辦公室也不對,最後各打五十大板,互相道歉,算了。

許南珩不願意算,他堅定認為這事兒自己沒錯,拒不道歉。

他有什麼錯,他投胎有技巧生了個富貴人家,家裡三代從商自己十年寒窗。商賈世家想培養個身上有墨水味兒的書生。於是從小悉心引導,要他多讀聖賢書。

讀著讀著,許南珩萌生出了教書育人的念頭,家裡自然大力支援。他呢,踏踏實實地讀書,考了師範,研究生畢業,進了高中。

恰逢校方有了支教計劃,與偏遠地區進行校對校的教育援助,開放招募支教老師。許南珩一腔熱血,書生也想遠赴邊疆。結果居然被編排成,全為自己履歷添金、以後更容易升職。

然後他就來了。

西藏自治區,山南市再向南的,幾乎快到國境線的,山溝溝裡的一個小縣城。

校方要給買機票也拒了,自己開車來的。

“前面要到那曲了。”方識攸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