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大夫起身，輕輕拍了拍海晨的肩膀，道：“同學，你放心吧！你肯定能過的！回去吧！”

說完她開始收拾東西，準備下班。

海晨見狀，只好起身告辭。

在回學校的路上，海晨一直思索著。儘管今天他並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結果，但最起碼這件心事算是了結了。他覺得自己已經盡力了，即使以後自己栽在這個上面，他也不會後悔了。

“軍檢心理測試淘汰的，肯定都和剛才看病的那些人一樣。我這麼個身體健康、意志堅強的人怎麼可能被淘汰呢？況且剛才那位孫專家都說我沒問題了，那我肯定沒什麼問題！”海晨想。

臨回家之前的這兩天，海晨的日程被安排得滿滿的。上午諮詢完心理測試後，下午他還得去查兩個內科專案——胃下垂和蕁麻疹，明天還要去查一個重頭戲——痔瘡。這些全是當年他不敢報提前批的障礙，如今他要將這些障礙一個一個全部掃清。

下午，海晨準時出現在省軍區醫院面板科。大夫簡單詢問了他幾句以後，告訴他大可不必操心，透過軍檢沒問題。

“哎呀，我說同學啊！你就放心吧，咱就退一萬步講，你就算是慢性蕁麻疹，那又怎麼樣？體檢那幾天你避開過敏源，減少運動減少出汗，誰能查出這個病來？”面對海晨牛角尖式的詢問，面板科的大夫如是回答道。

海晨放心了。

從面板科出來後，他又轉戰消化內科。大夫告訴他，胃下垂的檢查需要空腹，海晨只得再往後推一天。

第二天，海晨早早來到省軍區醫院，先掛了內科號檢查胃下垂。

接診的是一位三十出頭、梳著分頭的男大夫。

大夫讓他先拍個片。片子出來以後，大夫掛在燈箱上看了一會，然後在他的診斷書上寫道：“…輕度胃下垂，其他未見異常。”

海晨拿到診斷書的那一刻，腦袋就炸了。因為軍檢內科檢查第五條規定，內臟下垂，不合格。

他立馬衝到男大夫面前，萬分緊張地問道：“大夫，我真的有胃下垂嗎？”

男大夫正低頭給另一名患者寫方子，頭也沒抬，對海晨道：“那個沒什麼事兒，什麼都不影響。”

海晨看了一眼旁邊的患者，見是個老太太，不是本校學生，便緊張兮兮地說道：“怎麼會沒影響？有影響！您不知道，軍隊體檢的時候，有胃下垂的話是過不去的…”

聽海晨這麼一說，男大夫火了。

他把筆扔下，大聲說道：“我是醫生你是醫生？我又不是沒做過軍檢，別說你了，就是已經入伍的，有幾個沒有胃下垂的？我說沒影響它就是沒影響！你要是不信你找別人看去！”

海晨沒想到自己的話，會引起男大夫這麼激烈的反應。但他對大夫的吼叫並不在意，相反，聽了男大夫的話，他倍感高興。

海晨笑著向男大夫連連道謝，然後出了診室。

還剩最後一項痔瘡了，他上午檢查完，下午就能直接坐火車回家了。這幾天的檢查，讓他對未來的軍檢逐漸有了信心。他覺得接下來的痔瘡檢查，也應該沒什麼問題。

海晨苦菊花之事久矣。

從高中開始，他的菊花就時不時地有火燒般的感覺。老爸說他得了痔瘡，因為老爸就有痔瘡。海晨倒不認為這和遺傳有關，而是認為這和他幼年時的生活環境有很大的關係。

他小時候住的是平房，家裡沒有廁所，要解手必須得到五十米開外的公共廁所去。海晨從來都是在學校的沖水廁所大便，回家不大便，小便也是撒在家門口的下水道里。

他之所以不去那個公共廁所，是嫌裡面太髒，尤其是冬天和夏天，根本進不去人。

夏天的公共廁所，黃豆大的綠頭蒼蠅鋪天蓋地地亂飛亂趴，坑裡蠕動的白蛆，像攻城大軍一樣往上爬。沖天的臭氣能把人打個跟頭。

最讓他心驚肉跳的是某個夏夜，他吃壞了肚子，實在憋不住了，去了那個公共廁所。他正蹲著，忽然感覺左手邊那面骯髒斑駁的牆上有什麼東西在動。就著昏暗的燈光，他扭頭仔細看去。

“啊呀！”

他嚇得跳了起來，褲子都沒提就衝到外面去了。因為他看見了自己平生最怕的生物——壁虎。

冬天的公共廁所，雖然沒有了壁虎、巨蛛等各種讓他戰慄的活物，但同樣讓他敬而遠之。

因為這是露天的茅坑式廁所，隔段時間就需要有人掏糞。但不知怎麼的，每逢冬天，掏糞的人就消失了，導致坑裡的穢物堆得如山高，而且凍得邦邦硬。用當年鄰居張老三的話說，就是“往前挪挪，怕頂著屁股；往後挪挪，怕頂著下巴”，根本沒法上。

所以，在搬進樓房之前，海晨從來都是在學校將大便全部排盡。有時候，他根本不想上大號，但那也要強逼著自己上，一蹲就蹲上幾十分鐘。久蹲的毛病一直持續了將近十年，他也逐漸落下了痔瘡。

高中三年，是他的痔瘡最嚴重的三年。整個高中時代，什麼馬應龍、肛泰，什麼藥膏、栓劑，海晨把治痔瘡的藥幾乎用了個遍。他每次一用藥，情況就會好很多；藥一停，用不了多長時間，舊病又會復。

直到現在，海晨有時拉完屎，菊花還會疼得不行，坐都坐不下去。他想用熱水洗洗，但是怕別人看見，只能等到熄燈沒人後，偷偷在水房用熱水糊弄幾下。

如今大三已經結束，過了這個暑假，他就要開始找工作了。時間的大手，將他推到毫無退路的死角。這個他平時羞於提起的問題，現在到了不得不解決的時候了。

肛腸科的門牌像一柄鍘刀，高懸在海晨的頭頂。他抬頭凝視著這個門牌良久，然後深吸一口氣，抬腿走進屋裡。

屋裡只有一個年輕的女醫生，正在低頭看一本很厚的書。女醫生年紀與海晨差不多大，留著一頭披肩長，那柔順的長就和洗水廣告裡女星的頭一樣，黑亮而順直，白皙的面板，大大的眼睛，長得特別漂亮。白大褂下面露出兩條修長的小腿，一雙繫帶高跟涼鞋穿在她的芊芊玉足上。

喜歡時代突擊請大家收藏：時代突擊小說網更新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