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賽那天雙方球員到場。因為是週末，軍工操場比往常熱鬧得多。操場北面是號教學樓，樓前小廣場的音樂噴泉剛剛竣工，一道道水柱伴隨著歡快的音樂聲交織成趣，在陽光的照射下，一道隱約可見的彩虹，竟然橫貫在上空。學生情侶、帶著孩子的教工、附近居民樓的大爺大媽，有說有笑地沿著操場外沿的小路散步。

在賽前準備的過程中，兩個班的學生互相開著玩笑，方維和郭志野兩個人站在場邊嘮嗑，一派祥和的氣象。

海晨的球衣丟在家裡，忘了帶到學校，於是王晨從室友那裡為海晨借來了一身球衣。

那是一套校國防生足球隊的隊服，和三班的隊服一樣，同為客場阿根廷，只不過人家球衣前胸上多了兩個斗大的白字：“國防”；球衣後背號碼上面印著的，也不是球員的名字，而是整個國防生隊統一的標識：“一枝鋼槍”。

海晨起初並不願意穿，心想自己也不是國防生，穿人家的衣服幹什麼。他想穿著便裝上場。

商志揚把球衣扔給他，不耐煩道：“趕緊穿上，磨磨唧唧的，事兒真多！”

海晨無奈，只好套上。

比賽開始後，四班戰術果然如王晨所講，前鋒只有一個，就是蘇寧，只要四班的人在後方得了球，必然會大腳開到前場，然後蘇寧就開始朝著球的落點狂奔，追上球就開始單人突進。

但今天他被三名三班的後衛盯防，根本拿不到球。雙方互有幾腳射門，但都打偏了。

這時，四班的辛志平運球向三班後場飛撲來。辛志平連過孫旭堯和江曉哲兩人，迎頭衝到了海晨面前。

說起辛志平的過人，實在是沒什麼技術含量，無非是先將球變向，往防守隊員夠不到的地方猛力一捅，然後奮力奔跑去追球，靠度優勢擺脫防守球員。用李健的話說，就是趟球趟得很大。對付這種過人很簡單，只需要一前一後兩名防守球員即可，前面的負責堵截，後面的輕鬆拿球。

當辛志平與海晨正面交鋒時，辛志平已經靠近右邊線了，他只要向左前方前進十米就可到達三班大禁區。

海晨將他向大禁區趟球的路線堵得死死的，辛志平只能往邊線處帶球。那麼小的距離辛志平當然帶不過去，他猛地趟了一下球，追了沒幾步，球出界了。

“嘟！”

來自大三的主裁判的哨聲響了。

只見裁判手臂平舉指向四班的半場，示意三班界外球。

“我們的吧？”辛志平笑嘻嘻地問主裁判。

正要去撿球的海晨“啊”了一聲。

“這個球很明顯是辛志平趟出去的，他怎麼還能要球？”海晨想。

他停下了腳步，呆呆地看著主裁判。

這個球，別說是主裁，周圍的人都看得一清二楚，是辛志平碰出去的，毫無爭議。

主裁衝辛志平搖了搖頭，手臂繼續平舉著，示意三班球。

海晨放下了心，準備到場邊撿球。

突然，辛志平的臉拉了下來，衝海晨惡狠狠地罵道：“byd，以後給我注意點！艹！”

海晨愣了。

“我去！這是什麼情況？”

他以前從沒招惹過辛志平，兩個人無冤無仇。而且從比賽開始一直到現在，兩個人也沒有生過任何肢體接觸，甚至沒有過任何語言交流。他不明白辛志平為什麼要罵他、威脅他。

辛志平是個好出風頭的人——這是李健對辛志平的評價。

以前李健和辛志平一起上過英語課，給他們上課的是個剛畢業的年輕女老師。這名女老師很喜歡和學生打成一片，大家覺得她不像老師，更像一位親切的學姐，所以她的課堂氣氛比較輕鬆。

課上，每次女老師提問問題，辛志平不管對錯，總會大聲搶答。大多數情況下，他的回答都是錯誤的，很多時候更像是上課起鬨。而每次辛志平高聲搶答後，都會立馬縮到桌子上，趴著看老師和周圍的同學是不是在注意他。

對此，坐在他後面的李健非常不屑，他看不上這種好出風頭還自以為很引人關注的人。

今天的比賽，場邊來了很多人。除了男生，還破天荒地來了好幾個女生，這在男女比例嚴重失調的船舶學院非常罕見。辛志平很早以前就注意到三班這個唯唯諾諾的男生了。今天和三班踢球，他正好捏一捏這個軟柿子，好在眾人面前出出風頭。

正如辛志平所料，海晨果然沒敢吱聲。海晨看著眼前這個個子比自己高、體格比自己壯的男生，嚇得渾身抖。

不知是因為興奮還是怎地，辛志平在辱罵海晨時，整張臉漲得通紅。在海晨的眼中，此時的辛志平就像拳皇中蓄滿功力的大門五郎，臉上成片的青春痘在忽明忽暗地閃著紅光。

海晨在他面前就像是一隻弱小的綿羊，甚至還不如一隻綿羊，因為他連“咩咩”叫的膽量都沒有。

面對這種情況，三班的學生集體選擇了沉默。

畢竟三班有很多人平時和四班的學生一起上課，有一半兒的人軍訓的時候就和四班的辛志平在一個班，誇張點說，就是他們曾經是一個戰壕裡的戰友。有些人沒看清到底是誰把球碰出去的，而有些人清清楚楚地看見球被辛志平趟出了界外，但無論看清與否，大家都認為這麼點小事，辛志平犯不上大動肝火。

四班的學生也集體保持沉默——自己班的當然不能指責自己班的人了。

於是大家就當這件事沒生一樣，雙方的比賽繼續進行。

辛志平一看海晨默默地走開了，心裡更來勁了，覺得自己倍兒有面兒。他要變本加厲，等待機會再羞辱海晨一次，最好能讓這小子嚐嚐自己最近練過的窩心腳。

而在接下來的比賽中，海晨一直迴避著辛志平，避免所有和辛志平之間的單人對抗。但即使這樣，他還是阻止不了兩個人衝突的進一步升級，因為他可以不去惹辛志平，但不能阻止辛志平主動來找他茬。

為此，海晨特意將自己的位置，從一貫司職的左邊後衛換成了右邊前衛。

一次，海晨在拿到球后，開始向四班大禁區突進。他剛晃過一名四班的後衛，突然感覺後背被一大團飛運動的物體猛烈地撞擊了一下。緊接著，他的身體不由自主地飛了出去。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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