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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被溫柔攻養大後

「是。」沈恪很乾脆地承認。

誰料沈長謙緘默許久,低聲補充了一句:「是男,還是女?」

沈恪眼中飛快閃過一絲訝異,而後那雙素來溫沉如水的眸底便盪開了一絲很清淺的笑痕,他垂斂視線,低聲自語般說了一句「我就知道」,而後抬起頭,平聲回答:「男人。」

果然,沈長謙夫妻又長久地沉默下來。

時間像是從身邊默然流逝的水,過了半晌,叢婉率先往這湖靜波之中投入一顆小石子,搖曳蕩漾起一圈漣漪:「是我們認識的……那,是誰呢?」

沈恪抬起眼睛,看著面前盡力維持平靜神色的父母,默然無言,許久過後,輕聲突出兩個字來。

「林簡。」

霎時間,父母始終堪稱冷靜的表情終於風雲突變。

沈長謙重重拍了一下輪椅的扶手,痛聲呵斥:「胡鬧!」

沈恪眉心一動,就叢婉顫著聲音,瞠目結舌地問他:「小恪……你知道、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你知道……這話的意思麼……」

「我當然清楚。」沈恪眉峰不自覺地蹙了一下,抬手為沈長謙重倒了一杯安神茶,沈長謙不接,只是怒目而視,沈恪便皺著眉徑直將茶杯放進他掌心,勸慰道:「爸,你別激動,先消消氣。」

「我……」沈長謙握著茶杯的手都在抖,「你要我怎麼能不激動?你這不僅是胡鬧,簡直是——」

後面的話太過於尖銳刺耳,沈長謙即便氣到了頂點,仍然卡了一下,終究沒忍心說出口。

沈恪重坐回到父母對面的位置上,只是在不經意間稍稍離他們近了一些,似乎想用這樣幾不可察的細節,稍稍安撫父母此刻緊繃的神經。

過了一會兒,他輕聲開口,不是辯解,只是平靜地陳述:「這麼多年,我不戀愛不結婚,雖然未曾明說過原因,但想來你們也應該猜到了是為什麼。」

「所以這次,我也不想瞞著你們。」

沈長謙依舊怒氣難消,叢婉目光哀綿傷痛,但沈恪卻平靜地接受著他們此刻所有洶湧外洩的情緒,淡聲說:「爸,您說我是胡鬧,更難聽的話就不說了,但這麼久以來,我始終是一個人,恰恰就是因為不想胡鬧胡來。」

他話中更深一層的意思,做父母的當然聽得出來,也心知肚明。

對於戀愛結婚這件事……他們從最初沈恪的迴避態度,到後來的淡然處之中,看出了一絲端倪。

兒子可能喜歡同性——

這個認知是他們早就默默建立好的,早就有心理準備,只是未曾說破而已。

但這麼多少年了,自從沈恪二十歲接手沈氏到現在,以他在商界的身份地位,別說是喜歡同性,就算是喜歡……恐怕也會有接連不斷的人趨之若鶩。

而多少年過去,沈恪身邊別說那些鶯燕花草、蜂蝶浪舞,就連不得已的私下應酬,無論是利益盟友還是勁敵對手,從未有人敢往他身邊送過人,這條不成文的規矩宛如一道鐵律,懸在所有和沈氏交好或交惡的人頭頂之上,沒人敢以身犯險,第一個來觸他的逆鱗。

原因無他,只因圈裡圈外無人不知,沈氏沈董從始至終,都過得太乾淨了。

乾淨的,就像真的不沾七情六慾俗世凡情的苦行僧。

「我從未與什麼人建立過任何親密的情感聯絡……」沈恪稍稍放慢了一點語調,「就是因為我不僅要對自己負責,更要為對方負責,如果無法堅信或是確認那就是我要共度一生的人的,就貿然在一起的話,才是胡鬧。」

「而這次……」沈恪眼神變得有些悠遠溫柔,像是回憶起了過去的一些往事,「我很認真,因為我找到了。」

從小到大,沈恪一直是天之驕子一般的存在,幼年時父母眼中的驕傲,成年後則變成了外人口中那座難以攀折的高峰。哪怕面對父母,他也從來未曾如此刨白過自己,遑論像今天這樣,敞開心扉,說兩句壓在心底的話。

畢竟是自己的兒子,面對這樣的沈恪,聽過這樣的獨白,沈長謙夫妻難以不動容,但——

沈長謙重重嘆了口氣,情緒倒是被這一席話撫慰得平靜了很多:「這些話,你不說我們也知道……當初我不顧你的意願,將你從國外叫回來,讓你獨自撐著沈氏,這些年……確實是難為你了。」

「但是——」沈長謙話音稍頓,無法理解地質疑,「哪怕你要像別的紈絝子弟一樣,胡鬧胡來我們都可以隨你,但是別人可以,林簡卻不行!」

沈恪微微皺了下眉,知道這才是父母的心結所在。

「別忘了,他喊了我們十年的爺爺奶奶!」沈長謙低聲斥道,「也喊了你十年的小叔叔——他自小在沈家長大,也是咱們沈家的孩子!」

而他們夫妻從小當成隔輩親的孩子,竟然和自己的兒子……無論如何,他們也無法接受。

「但是沒辦法。」沈恪說,「就他了。」

就他了,換不了,也不能換。

「你……」叢婉從小到大沒見過兒子如此執拗於一件事中,此時震驚之餘也難掩心疼,「小恪,能告訴爸媽,你們……這是什麼時候的事嗎?」

叢婉心思細膩,永遠能在一堆亂麻的情形中抓住最關鍵的那一點,沈恪嘆了口氣,此時也無須隱瞞,回答說:「年前,他回來不久之後。」

怎麼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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