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第1/2頁)

作品:《嫁天子

春回人間, 眨眼萬物復甦,沁涼的甘露殿外去年新移栽的幾株晚梅花,正到了怒放的時節。

窗外枝條扶疏交映, 映著月色,顯得猶如覆了一層霜霰, 純白嬌豔, 逸著潑墨般的冷香。

嶽彎彎正靠在窗邊練習書法, 一旁的搖床裡安逸躺著正雙小手夠著吊在她額頭上的絲絛,可是小短手卻怎麼也夠不著,嘴裡胡擼胡擼地吐著泡泡。

眨眼青鸞已經半歲了, 正到了學著爬的時候, 但是小公主人小又懶, 每日除了吃奶就是睡覺,要麼, 就哼哧哼哧地,打斷她父皇和母后的好事。

元聿已經對嶽彎彎下令, 以後不許青鸞留宿甘露殿, 讓她睡偏殿去。

嶽彎彎一聽, 登時就惱了, 憑什麼女兒不許跟著她睡?她極是討厭元聿這種高高在上的命令式口吻, 好像把他在朝裡對著大臣吆五喝六的陋習帶了回來, 她偏不。他不讓青鸞跟著孃親,她偏要把她留在甘露殿, 還要留在最近的地方,晚上也必須抱著她睡,留給元聿一個倔強的後腦勺兒。

過了這幾日,陛下無奈了, 良言相勸,讓她也關心關心他。

嶽彎彎不肯聽,曉得他的心思,回了一句:“現在生不了兒子,沒用!”

元聿一聽,頓時俊面激紅,將她肩膀一扳,就勢便將她壓在了身下,咬牙切齒道:“你說誰沒用?”

身下的皇后水眸滾圓,愣愣地盯著自己。

隔了片刻,她用一言難盡的口吻朝他道:“陛下,我不是說你沒用,我是說,我現在尚在恢復期,是不可受孕的……”

元聿固執不化:“你就是說了,朕讓你看看,朕有用不有用!”

他朝著她的檀口用了點力吻住,過了片刻,嶽彎彎全身軟化了下來,只剩下出氣,幾乎不剩進氣了,眸子水光迷濛的,一動不動地凝著元聿,一副引人採擷的模樣。

他頓住了,胸脯略急促地起伏著,嗓音喑啞:“彎彎,可以了麼?”

嶽彎彎本來一點不想,現在也被撩撥了起來,見他居然又裝得正正經經地來問自己,她真是驚訝羞怒,口中直含糊地催促道:“你快些!”

一會兒青鸞又醒了。

元聿一聽,登時額角直抽,冷目盯著身下的女人,惡狠狠地道:“你說什麼!”

他怎可能會快?難道她沒領教過?

看來真是太久沒讓皇后好看了。

………………

她累得昏睡了過去,一直到此時,元聿攬著她的臂膀,將她勾入了懷中。

抱著親了一會兒,才想到身上溼黏,不太舒服,便將睡夢之中的皇后打橫抱起,兩人雙雙邁入了浴桶。

入了水,嶽彎彎便醒了,於是又是一番揮灑淋漓、盡情盡興的鴛鴦戲水,直把她折騰得雙腿虛浮,比春狩那幾日跟著他騎馬還累。

她抱怨了他無數,最後,令他的耳垂亦暴露鮮紅,停在她的身旁不再動了時,嶽彎彎終是忍不住,又偷笑了起來,笑得元聿再度有幾分惱了,疑心她還不夠,正要再一逞雄風之時,她卻突然伸出了柔臂,緊緊地抱住了他的肩背,朝他親了過來。

她貼住了他的耳垂,低聲地笑話他:“不知道別人怎麼看待威嚴如山的陛下,反正在彎彎的心中,陛下自己有時也像個撒潑耍賴的小孩兒,居然還想給別人當爹呢,你也不羞!”

元聿身體一顫,側過面龐看她,嶽彎彎又笑了幾聲,才終於略鬆開了他的肩,頭朝下拱了過去,改貼住了他的頸窩:“我問你,你是不是真的以後都不納妃子了?”

元聿臉色潮紅,過了片刻,低低地“嗯”了一聲,說著又將她摟緊了些,令她更貼身地依偎著自己,不許她逃開。

嶽彎彎頓了頓,又道:“如果我生不出兒子呢,這樣,你到了三十歲,四十歲,還是沒有兒子……國無太子,人心不穩,大臣又要催你,又會怎麼辦?”

元聿皺了皺眉頭,“那時再說。”

這個回答嶽彎彎不能滿意,略有點失望,他卻將唇一低,吻了吻她的雪額,“彎彎,朕要你知道,你我的孩兒,無論皇子公主,朕都會寵她愛她,視若瑰寶,但你更要知道,朕終是會有諸多不得已,如果真到了那一步,朕想,只要你還在,朕會過繼宗室子弟為子。”

嶽彎彎的眼中冒出了縷縷溼熱,她用元聿的褻衣擦乾汩汩冒出的熱淚,抱住他,彷彿再也不肯鬆手了。

“你、你放心,我一定會努力的……”

元聿微怔,隨即,他似是想到了什麼,朝她髮旋兒又親了一口,揚唇道:“朕喜歡,和皇后一道努力。”

嶽彎彎順從地點了點頭,很快,終於回過了味兒來,怔了一怔,繼而又哭又笑,朝著他瞪了過來,他卻不知羞恥地朝他笑:“盼著皇后能言而有信,真的努力才是。”

“嗯……我就知道,你壞死了!”

嶽彎彎又愛又恨,咬了一下元聿突出的喉結,令他眼眸微暗,低低地哼了一聲。

“朕一直如此。”

她立刻鬆口,怕他又來,忙鑽進了被窩裡一動不動了,假寐過去。

元聿笑了下,伸掌拍了拍鼓鼓的一角被衾,目中俱是溫柔之色。

“睡吧。”

這一晚,他在這深宮之中,在皇后的身邊,枕著她披散的柔發的馨香,陷入了不可啟齒的深夢之中。

夢中他居然見到了已經闊別夢境十多年的母親。

然而那時,他才不過幾歲,早就已記憶模糊了,連那名動天下的絕世美人,她的音容笑貌,他也不再能夠十分清晰地記起。但他還記得她身上有股好聞的香氣,似蘭非蘭,似桂非桂,她面貌美豔而溫柔,藍色的瞳更深幽,像極了北方大澤那塵封的冰泉,但在她的身上,卻讓人絲毫感受不到冷意。

他小時候常常在後宮深處玩耍,也常常會在無人的時候見到她,她每一次,都會拿最好的她親手做的食物點心給他,包括西域來的糕點,“七皇子,你嚐嚐喜不喜歡。”

她會用帶著溫馨香氣的手掌,親切寵愛地撫摸他的頭,他那時總是不解,為什麼宮裡的娘娘都不大喜歡這個來自異國番邦的羽藍婕妤,聽起來她好像是那種不近人情的人,可是她卻對自己這麼好。

那時候元聿還會用稚嫩的語調,奶聲奶氣地朝她笑:“嗯,甜的!好吃!”

她也便會欣慰地笑起來,他都快忘了母親的面貌,只記得她很美、很美。

她美成了一個符號,令人只要提及她的名號,便會想起她所代表著的美。這大魏疆域萬里,幅員遼闊,他這一生,亦走過那麼多的地方,可是,沒有一個人及得上母親的半分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