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第2/2頁)

作品:《嫁天子

見婉拒不通,元聿便板起了面孔。

先帝見階下所跪之子,難得露出如此堅決和不悅之色,倒是驚奇:“怎麼了,崔氏嫡女,竟還配不起你?”

元聿便回:“兒臣無心成家,對崔氏亦無感,她註定不會是兒臣之妻。”

“你放肆!”

“縱然有再好的姿容和才氣,也需得兒臣心中所喜,兒臣方能情願。否則就算勉強而為,也不過是怨偶一對。既是父皇應許了崔公之情,也請父皇代為回絕了崔公,以免他再生此念。”

說罷,不等先帝再說話,元聿便已起身拂袖而去,身影很快便消失在了殿門之外。

空蕩蕩的含元殿,寂靜無比,只剩下幽微的嗚咽風聲,擾人耳膜。

他揉著眉心,忽然想道,那之後,看來先帝並沒有回覆崔遠橋,崔綾如今竟還心生期望,未能死心。

崔家的那個小娘子,元聿以前倒是見過,但印象並不如何深刻。也是上一次,她攜著骨哨而來,宮人闡明她的來意之時,元聿方才想起,哦,原來昔日裡那個下場要與他打馬球,可惜球技實在不堪入目,卻又輸不起,逼得他不得不表現風度讓她贏了球的貴女,就是崔氏阿綾,那個動不動就紅了鼻子,一副嬌蠻姿態的小娘子。

他對那小娘子,並無半分好感。

也是從那以後,他再不同女子上場擊鞠了。

難道是他對崔綾的嫌惡和不悅,表現得還不足讓皇后看出來,竟還以為,他會將崔綾也納為妃嬪,放在自己的身邊?

他說了幾次,不喜那崔綾,皇后……全然不知他心。

他實在惱火,他的心放在何處,這麼久了,她難道便無察覺?她怎能說出,不想再當皇后的話?難道她竟真想著棄他而去?

元聿再也忍不住,朝外道:“傳熱湯來!”

身上已是一片溼黏,風一吹,整個身體都冒起了冷意,他將筆一把掰斷了扔在案牘上,起身朝淨室走進去了。

……

整整三日,元聿再也沒踏足過甘露殿。

每日鄭保都會暗暗地讓人去鳳藻宮那邊問個訊兒,回來再傳給陛下。

娘娘這幾日一直乖乖地躺著休養,服用了江太醫開的藥,人已經好多了,也幾乎不咳嗽了。

倒是陛下這幾日,心緒不寧,將自己弄得病了一場。

兩宮的都知道,如今陛下和娘娘心裡頭都哽著一口氣,誰也不肯先拉下臉來求和。夫妻之間的戰場是看不見硝煙的,一時求和,次次先輸。陛下自幼高傲,昔年,連先帝都沒法教他低下頭的,娘娘也是個倔性子,一旦僵住了,那就真的沒露出一絲想要先給臺階讓男人下來的意思。

臘月的天,愈來愈冷,轉眼間年關已近。

廿六這日,下了一場鵝毛般的大雪,一夜過去,宮牆上皚皚地堆砌了尺深,處處玉樹瓊樓,朔風吹去,紛紛揚揚。

宮內的行道已經徹底埋在了裡頭,前夜裡,還有個女婢失足落下了水潭,幸而那冰層結得夠厚,同伴救援及時,小宮女方才只是磕傷了膝蓋,另外受了些凍,沒什麼大礙。宮人過去請示皇后,是否應安排人撒鹽掃雪,嶽彎彎恢復了些精神頭,靠在榻上和青鸞玩耍,聞言,就讓妝成去料理了。

妝成一走,她便又低下頭,和小青鸞玩起了握小手的遊戲。

宮人也大感震驚。因為娘娘雖然出身不甚高,但一直以來,對於宮中之事,處理得都極是熱心,也非常向學,不恥下問,不說打理得比前幾任後宮之主要好,但單憑這份心意,也是極其難得了。

如今竟全權交給了宮長,她問都不問一聲了。

也聽說這些時候娘娘和陛下之間鬧得不快,但倒也沒聽說,陛下因為這,就貽誤了國事的。

傅寶胭的染坊近來被經營得風生水起,聽說又進了一批上好的布料,她挑了最好的花色印染上了,覺著成品不錯,說是要來鳳藻宮送布料。

嶽彎彎這宮裡許久沒有人走動了,先前幾個命婦倒是時不時會送點兒東西過來,但沒有她的召見,也都不敢貿貿然入宮,唯獨傅寶胭不同。

嶽彎彎本也不大想見傅寶胭,畢竟自己這邊,她最近病了,江瓚又是替她診治的大夫,實在難說傅寶胭動機純不純。只是,左右也無事,就讓她來了,只是說說話也好。

傅寶胭送來的布匹確實是上品,她精挑細選的,沒有不好的,嶽彎彎說了謝,讓清毓將東西收下了。

“娘娘,民婦還帶了兩壇葡萄酒,正是新釀的,味道醇正,娘娘可要嚐嚐鮮?”

葡萄酒是才從酒窖裡取出的,是傅寶胭親自釀造的,嚐了口見味道不錯,便想拿來與皇后同飲了。先前皇后娘娘幫了她大忙,傅寶胭心底是極感激的。

她手巧,釀的酒色香味俱全,嶽彎彎喝了一口,紫色的酒液清涼清涼的,帶著絲絲令人沉醉的甜味,繚繞盈於舌尖,竟令人忍不住放下,她捧著琉璃小盞,又飲了口,微微彎了明眸,“是還不錯。你可以教教我麼?”

“這有何難?娘娘若喜歡,民婦這就把釀酒的方法寫下來,明日就送進宮裡來。”

嶽彎彎卻飲著酒,眼角的餘光瞥著傅寶胭,“不過,喝酒歸喝酒,江瓚的事概不相幫。”

這段時日江瓚也來過幾回甘露殿,與以往一樣,謙恭有禮,溫潤如玉,瞧不出半分異狀,她自己傷神,又還病著,便沒太留意江瓚的狀況。

聽聞嶽彎彎這麼一說,傅寶胭忽然想到了什麼,臉色變得青了,笑容頓時也凝在了粉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