亞特蘭蒂斯(第1/2頁)

作品:《逃離2147

一瞬間,小房間裡唯一的聲響就是我左手邊的焚屍爐發出的低沉聲音。緊接著,嗡嗡作響的機械聲伴隨著被塑膠布包裹著的屍體跟隨傳送帶進入焚化爐變得更加響亮了。嗡嗡聲微妙而又生動地提醒我們,這些人正在解剖305航班上的乘客,把他們當作實驗室裡的老鼠,隨意丟棄他們的屍體。我的腦海中閃現了各種各樣的可能的行動計劃,不知道格雷森和我怎樣才能逃出希思羅機場裡這片不規則地伸展開來的帳篷設施。

我的複製品站在那裡,舉著雙手。地板上,格雷森和那個從實驗室裡追出來的陌生人鬆開了彼此,眼神在兩個尼克·斯通身上來回移動。

“結束了,尼克。”另一個我說道。

“你是什麼東西?”

“我是你。”

“怎麼可能?”

“我會解釋的——”

“現在就說說看。”我微微舉起手槍,好讓他能夠看到。

他微笑了一下,露出沉思的表情。“對不起,我幾乎忘了自己36歲時的樣子。對我來說,那是130年以前的事情了。”

他已經快170歲了?可他看上去一點兒也不比我老呀。

“你此時此刻就想知道答案,對嗎,尼克?”另一個我問道。

“我認為你們欠我們一個解釋。”

“當然。”透過鋼鐵製成的雙開門,他指了指自己身後成排的裹屍袋,“但這裡是生物危害區,我們不能在這裡說話。”

“什麼樣的生物危害?”

“一種瘟疫,是你根本想象不到的那種——一種我們與之抗爭了76年的滅絕級力量。直到6天前,我們都沒有成功過。”

“這就是你把我們帶到這裡來的原因?為了和你們的瘟疫抗爭?”

“那只是一部分原因。你們到這裡來是為了幫助我們治癒我們世界裡的瘟疫,確保它永遠不會在你們的世界裡爆發。我們可以拯救兩個世界,尼克,但我需要你的幫助。還有一個強大的敵人正擋在我們前面。時間不等人。你不知道當我發現你也來了的時候我心裡有多麼高興。這一招真的很聰明。”

他彎下腰拾起了自己的頭盔。“我會從你們進來的那條路離開。如果你想要幫助我們,我就在外面最近的那艘飛艇裡。你不需要那把手槍——這裡沒有人會傷害你的——但如果它能讓你感覺更安全的話,你也可以留著它。”他轉向了格雷森,“這裡也有人十分渴望見到你——你的父親。”

接下來該怎麼辦沒有太多的爭辯餘地。如果這些……人想要我和格雷森的命,我們早就活不成了。我們需要答案、醫療護理和食物,而這裡似乎是我們唯一的選擇。

走進飛艇,待我脫掉作戰服、換上一身乾衣服,我和未來的自己在一間狹小會議室的小木桌旁坐了下來。這裡沒有和外界相通的窗戶,只有一面寬大的內窗,從那裡可以看到奧利弗·諾頓·肖和格雷森·肖正坐在會客區的海軍椅上。他們俯身向前,一邊說話一邊微笑,兩個人眼裡都含著淚水。老肖看上去和泰坦展覽館模擬畫面中的人年齡相仿,65歲上下。

“奧利弗已經76年沒有見過自己的兒子了。你不知道這讓他有多開心。這裡的所有人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這麼開心過了。我們一直……在堅持。”

“等待我們到來?”

“等待一切希望。”

“我們倒退一下。我想要從頭說起——但首先,我應該怎麼稱呼你?”

“尼古拉斯。”未來的我回答,“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稱自己為尼克了。好了,從頭說起。給我一分鐘整理一下思緒,這裡沒有人會談論過去。”他一臉陰沉地露齒笑了笑,“我們都經歷過,那段經歷讓人不快。”

“我能想象。我目睹了倫敦的一切。”

“倫敦的情況是最好的,大部分地方還要更加糟糕。但是……從頭說起。泰坦基金會。在某種意義上,當時的我覺得你是這個星球上唯一一個能夠真正理解基金會起源的人。失落,困惑,所有我認為自己人生中想要的東西都已經不能讓我感到幸福了。事實上,我什麼也感覺不到,這才是最讓我害怕的。更多的金錢,更棒的聚會,一張越來越長的聯絡人名單。然而每一天,我都感覺自己的人生越發了無生趣,彷彿我是他人命運的旁觀者。每過一天,我就會感覺更加空虛。藥物也無濟於事。我唯一的希望是做出改變,天翻地覆的改變。和奧利弗合夥創辦泰坦基金會就是一種改變,一個宏偉而又駭人的目標。我願意嘗試各種東西,就為了看看它能否揭露出能讓我感覺再次活起來的線索。”

這話甚至比我在泰坦展覽館裡聽到的還要刺耳。它們是我最黑暗的念頭,是我想要保守的秘密,是我對自己若是無法扭轉時局、人生就不知會走向何方的恐懼。如此深刻的真相是不可能造假的。這個傢伙認識我,他就是我。他停頓了一下,好讓我能夠消化一下他的話。看到我朝他微微點了點頭,他繼續說了下去。

“你在泰坦展覽館裡走了多遠?”

“第二個房間。直布羅陀大壩。”

“好吧。所以你已經知道了Q-net、豆莢隧道和軌道動力公司。從直布羅陀大壩揭幕,事情就開始變得……更加複雜。媒體和史書稱其為我們犯下的大錯,泰坦的荒謬錯誤。”

“大壩是在2054年開始投入使用的,也就是泰坦基金會誕生39週年的時候。它是一項世界奇觀,是政治和科技的勝利,還開拓出了一個新的國度——亞特蘭蒂斯。我們相信它會引領我們進入一個新時代。這是一個全新的國家,從以色列一直延伸到直布羅陀海峽,從雅典到亞歷山大港,從羅馬到古迦太基廢墟——那是歐洲、中東和非洲的十字路口,是一個將世界聯合在一起的國家。它是我們最高的成就:一個可以展示人類文明潛力的微觀世界。我們想讓它成為和平繁榮社會的終極範例,將這種生活方式向東南西北、向全世界輸出。”

“全世界都在歡慶。修建過程帶來的就業崗位和亞特蘭蒂斯的建成將歐洲從曠日持久的經濟衰退中拉了出來。亞特蘭蒂斯是一個新世界,就像舊世界中的新美國,吸引了來自全球的移民。他們勤勉能幹、意志堅定,希望能夠為自己和家人創造更好的生活。”

“5年前,第一座環形軌道‘泰坦阿爾法’完工。每個月都有定居者去往那裡,生活在人類在太空中的第一座永久殖民地之上。豆莢隧道公司的艙道遍佈全球,將我們有形地聯結在了一起。那時,Q-net也已經無所不在,讓免費的高速網路在各地成為現實。這4項舉措——也被稱為泰坦奇蹟——在我第一次與奧利弗會面的時候還只不過是幾個想法。”

“亞特蘭蒂斯於2054年揭幕時,我們已經擁有了100位泰坦人。在39年的時間裡,這一小群人徹底改變了世界。我們認為自己創造的最後一個奇蹟——一個神秘專案——能夠產生更大的影響。”

“奧利弗在與我相遇之前就已經在研究這個最後的奇蹟了。薩布麗娜有沒有告訴過你她的研究?”

“她只說和早衰症有關。”

“沒錯。薩布麗娜有個弟弟在她十幾歲時就死於早衰症。為此,她傾盡一生,只為找到治癒早衰症的方法。2015年我們相識時,奧利弗已經資助她的研究好幾年了,儘管他對早衰症沒有太大的興趣。他和薩布麗娜之間的交易很簡單:奧利弗同意在薩布麗娜找到治癒方法之前資助她的研究,只要她之後把注意力轉移到令他十分感興趣的一個專案上來。”

我想我知道事情接下來的發展了,卻還是不太相信。

“擁有成功人生的人和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樣,他們認為自己就是會成功,還會為自己的成功做準備。奧利弗·諾頓·肖無疑就是這樣的人。”

我忍不住朝著會議室窗外的肖望了過去。2015年就已經年過六旬的他如今應該已經接近200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