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部 真相,謊言和叛徒 CHAPTER 69

作品:《亞特蘭蒂斯2:末日病毒

地中海上

阿爾沃蘭島附近

“要多久?”大衛追問道。

“布倫納說他會盡快給我回話的,統一體他們那邊也很忙——”

“我們還有不到三個小時就到阿爾沃蘭了。等我們到那裡之後,我就必須把肖和卡茂武裝起來,科學家們也要有所安排。我們必須要搞清楚他們中是誰殺了馬丁並且弄壞了船。”

凱特坐到床上,她知道如果他們開始討論兇手,結果只會是又吵一架。而她不想吵架,不想跟他,不想在這個時候。她一把扯掉自己的汗衫,丟到椅子上。

大衛的眼睛亮了。他拔出手槍,塞到枕頭下面,他脫掉自己的汗衫,然後脫下褲子。

他朝凱特走去。凱特吻了吻他的肚子。他把她推倒在床上,爬到她身上。

一瞬間,整個外面的世界彷彿都不復存在。她忘了瘟疫的事情,忘了伊麻裡,忘了馬丁的筆記,也忘了船上的兇手。大衛。這一刻她只想要他,對她來說他是世上唯一重要的東西。

甲板下面熱得像火爐,但大衛懶得去開空調。

他在床上翻了個身,光著躺在凱特旁邊。他們倆身上都全是汗。大衛的呼吸比凱特先平緩下來,但兩人誰也沒說話。

時間彷彿凝滯了。他們倆盯著天花板,大衛不知道過了多久,但最後凱特轉向他,吻了吻他下巴底下。

寧靜的一刻被這一吻打破了,然後大衛問出了一個問題,和布倫納通話之後他一直在避免想到這個問題:“你覺得這樣有用嗎?統一體得到了雅努斯和常的研究結果,然後就……我不知道該怎麼說,‘把它們拼到一起’,就像是《三角力量》裡面那樣,然後神奇地就得到了療法?”

“三角力量是什麼?”

“你開玩笑吧?”

“是什麼?”

“《塞爾達傳說》61裡的。”大衛說,“你知道的。林克收集三角力量,救出塞爾達公主,拯救海拉爾王國。”

“我從沒看過這片子。”

“唔,這是……是個電視遊戲,不是電影。”她怎麼可能不知道塞爾達傳說?這比馬丁的密碼內容更讓大衛震驚。但……明天再討論這事好了。她搞不好連《星球大戰》和《星際旅行》都分不清。如果幾個小時之後他們都還活著,他看來要有很多教學工作要做了,“好吧,忘了塞爾達吧。我的問題是,這樣能行得通嗎?你怎麼覺得?”

“我覺得必須行得通。我們已經做了一切能做的事情,也只能做到如此了。”

大衛恢復了躺在床上盯著天花板的狀態,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問那個問題到底想要幹嗎。他感到一陣突如其來的擔心、恐懼。不是為了即將到來的戰鬥,是為了別的東西,一種他捉摸不透的感覺。

凱特又坐了起來:“你對船為什麼會了解那麼多?”她在試著轉移話題。

“我以前在雅加達有一艘。”

“我以前可不知道秘密特工們有空閒玩遊艇什麼的,”她半開玩笑地說。

大衛笑了:“那不是用來娛樂的遊艇,我向你保證,不過本來可能是。我買它是用作逃亡計劃的道具——以防萬一。而且最後的確用上了,如果你還記得的話。”

“我記不得,我倒是想能記得。”她扯了扯床單。

她說得對,大衛這才想起來。在審訊她的過程中伊麻裡給她打了藥,他救出她然後一起逃走的經過她幾乎都不記得了。

“你怎麼處理它?”她問道。

“那艘遊艇?送給了一個雅加達的漁民。”他笑著望向遠方,“不過那船可真不錯啊。”這一刻他有些好奇:那艘船現在在哪兒?哈爾託是不是帶著他全家從爪哇主島搬到了某個小島上?爪哇海上有幾千個無人居住的小島。他們在那裡大有機會倖存。哈爾託可以去打魚,他的家人可以去採集植物。瘟疫不會傳染到那裡,伊麻裡也不會去荒無人煙的島嶼上追捕這麼幾個人。如果世界的狀況繼續惡化下去,他們可能會成為地球上最後一批人類。也許這樣子世界會更好。單純的人們繼承了整個地球,過著歷史上99%的時間裡人類過著的那種生活。

“你在哪裡學的駕船?自學的嗎?”

“我父親教我的。我還是個小孩子的時候,他經常帶我出海。”

“你跟他講話多嗎?”

大衛艱難地從床上撐起身子:“不,我還小的時候他就死了。”

凱特張開嘴想要道歉,但大衛打斷了她:“沒什麼,過去很久了。1983年,黎巴嫩。我那時候七歲。”

“海軍陸戰隊兵營被炸那次?”

大衛點點頭。他的目光飄向那套伊麻裡制服,看著制服上代表上校的銀色橡樹葉肩章。“他當時三十七歲,已經當上了中校。如果活著他可能會升到准將甚至更高位置。那是我童年的夢想。我一直在腦海裡幻想著自己穿著一身海軍陸戰隊制服,肩膀上扛著一顆將星屹立。真滑稽:過了這麼久,我還是能看到我在自己想象中的那副樣子,太有趣了。人們在童年時的夢想多麼清晰,之後的生活又是多麼複雜。一個單純的志向變成了成百上千的心願和各種細節——大多數都是關於你想要什麼,想做什麼樣的人的。”

凱特把目光從大衛身上移開,然後在床上轉動身子,躺到他身邊,眼睛看著別處。

這是她給他獨立空間的方式嗎?大衛不知道,但是他喜歡有她在身旁,喜歡她柔軟的肌膚挨在他身上的感覺,喜歡她溫熱的身體傳到他面板上的熱度。

“下葬的那天,我母親把疊好的國旗帶回家,放在了壁爐上。那之後二十年它一直在那裡,放在一個三角形的黑木箱子裡。箱子上刷了好多層油漆,有個玻璃門。她在邊上擺放了兩張照片:一張父親穿著軍服的半身相,還有一張是夫妻倆一起拍的,在熱帶某個地方,他們臉上滿是笑容。那天屋子裡塞滿了人,他們一直在說一樣的話。我走進廚房,拿出個我能找到的最大號的黑色垃圾袋,然後把我的玩具塞了進去——所有的兵人、坦克模型,以及任何和軍隊哪怕有半點間接關係的玩具。然後我回到我的房間裡,整整玩了三年任天堂遊戲。”

凱特溫柔地吻了吻大衛的額頭緊挨著髮際線的地方:“《塞爾達傳說》?”

“《三角力量》我打了似乎有幾百萬遍。”他望著凱特笑了,“然後,有一天,我開始對歷史非常感興趣。我讀遍了我能找到的所有歷史讀物。特別是軍事歷史方面的,尤其是歐洲和中東的。我希望知道,這個世界怎麼會變成現在這樣的。賴活著,也許我是在想,歷史教師可能是全世界最安全的職業,歷史課堂可能是這行星上離真實的戰場最遠的地方。但911發生之後,我只想做一個戰士。就好像我的整個世界都被顛覆了,我是想要復仇。但也是想要做我認為我能做好的事情——我天生就適合做這行,但我一直在害怕。也許男人終歸不能逃脫自己的天命。無論你做什麼,人們也無法改變自己真正的本性。它潛藏在人們內心深處,好像已經死了,被埋葬了,但其實一直在驅策著你前行。”

凱特什麼也沒說。大衛很高興她沒說什麼。她只是把身子貼得更緊,把頭靠到了大衛的頸窩裡。

過了一會兒,大衛感到凱特的呼吸放緩了。他知道她這是睡著了。

他吻了吻凱特的前額。

嘴唇離開凱特的時候,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多麼疲憊不堪。討論馬丁的筆記讓他精神疲憊;和凱特一起的那段時間讓他身體疲憊;告訴她那些以前從未告訴過任何人的事情讓他感情疲憊。

他從枕頭下面抽出槍,放在自己身邊伸手就拿得到的地方。他瞧了瞧門口,如果有人開門他會聽得到的。如果有人來襲擊他們,他來得及反應。他只要眯一小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