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部 亞特蘭蒂斯之墓 THE TMBS OF ATLANTIS CHAPTER 126

作品:《亞特蘭蒂斯:基因戰爭

帕特里克·皮爾斯一面觀察著那個自稱是大衛·威爾的傢伙,一面把手放在槍柄上。他要這個年輕人走在前面。他的故事聽起來很有說服力,但帕特里克還是不信任他。“也許我僅僅是不願意相信這個故事。”

他們走過一條長長的走廊,然後又是另外一條。帕特里克的思緒飄到了海倫娜身上,飄到了7年前那個玻璃管子嘶嘶作響地被開啟的那天……

白霧散開,他伸出雙手,觸到了她。他感覺到她的肌膚冰冷的那一刻,他以為自己的手會化為沙塵,潰為灰燼,飛散在風中。他雙膝跪倒,淚水從臉上落下。馬洛裡·克雷格用一隻手摟住他。帕特里克立刻就把這傢伙摔到地上,然後狠狠地揍了他兩拳,三拳,四拳,都打在臉上,直到最後兩個伊麻裡安保警員把他從克雷格身上拖開。克雷格——那個魔鬼的左右手,就是這個人把自己誘入了企圖致他於死地的陷阱。一個嚇壞了的孩子——迪特爾·凱恩縮在牆角。克雷格爬了起來,試圖擦掉臉上的血,可他臉上還在不斷出血。於是他抱起迪特爾,從房間裡逃了出去。

帕特里克本想把海倫娜和她的家人安葬在一起,葬在英國,但克雷格不允許這樣:“我們需要改用新的名字,皮爾斯。任何和過去的聯絡必須被抹去。”新的名字。凱瑟琳,凱特,那個男人——威爾——是這麼稱呼她的。

帕特里克試著想象她這些年的感受。他是個總不在家的父親,就算在的時候,他也頂多是個笨拙的父親。從他把凱瑟琳抱在手臂裡的那一刻起,他就把自己的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解除伊麻裡的威脅和解開直布羅陀下面的謎團、解開“鍾”的秘密之中——為了讓這個世界對她來說是安全的。這是他能為她做到的最好的事情了,但他失敗了。如果威爾說的是真的,伊麻裡現在比以前更加強大了。而凱特……她已經長大了,他錯過了她的這些年華,更糟糕的是——她是被一個外人撫養長大的。不僅如此,她還被捲進了伊麻裡的陰謀中。這簡直是場噩夢。他想要把這些想法從自己的腦海中驅逐出去,但他們每次拐個彎,它們就又浮現出來,彷彿在從每段走廊的地板上升起,就像是一個縈繞不去的鬼魂。

帕特里克看著在他前面蹣跚行走的那個人。威爾會知道答案嗎?他說的話會是真的嗎?帕特里克清了清自己的嗓子:“她現在長什麼樣?”

“誰?噢,凱特?”大衛回過頭,笑著說,“她……很迷人。聰明得不得了……而且意志力極為堅強。”

“我毫不懷疑這點。”聽到這些話讓帕特里克感覺亦幻亦真。但這不知怎的有助於他面對現實:在他不在的時候,他的女兒已經長大了。他覺得自己該說點什麼,但不知說什麼好。過了一會兒,他說:“這些話感覺真奇怪,威爾。對我來說,我在西柏林對她說再見才剛過了幾周。知道我自己的女兒在父親不在的情況下長大讓我很……尷尬。”

“長大的她變得非常出色,相信我。”大衛停了一下,然後繼續說,“她和我曾遇到過的任何人都不同。她很美——”

“好了,這……嗯,這個話題到此為止。讓我們,嗯……讓我們集中精力,威爾。”帕特里克加快腳步。顯然,公佈真相的速度不能太快——某種型別的真相。帕特里克走到了威爾前方,開始給他帶路。他比對方多一隻手一條腿可用——這裡說的就是字面意思——而且威爾身上沒有武器,因此基本上算不上威脅。而且威爾剛才的回答讓帕特里克相信了他:這個年輕人是在說真心話。

大衛努力跟上。“右邊。”他說。

他們在沉默中走過一段段走廊,過了一會兒,帕特里克停下讓大衛喘口氣。“抱歉,”他說,“我知道那些藥糊會讓你身上乏力。”他揚起眉毛,“我自己在之前一個月的探索中發生了一兩起事故。”

“我能跟上的。”大衛喘了口氣說,說完繼續喘氣。

“你當然可以。記得你在跟誰說話,我在你之前100年就在這些隧道里面跋涉了。你得放鬆點。”

大衛抬頭望著他:“說起來,你現在走路很輕鬆啊。”

“是的。但我寧願不要這條好腿,只要能回到過去的時光。是那根管子——1918年我走出來的時候就好了——在管子裡面的那幾天,它把我治好了。我在日記裡沒寫這件事,當時我滿腦子想到的都是我身邊發生的事情。海倫娜……西班牙流感……”帕特里克盯著牆壁足有一分鐘,“我想那些管子還有別的功能。1978年我出來的時候,我可以操作那些機器了。我認為那就是為什麼我能透過直布羅陀那邊的入口的原因。”帕特里克看了看大衛,“但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你也可以,你從沒在哪根管子裡待過。”

“沒錯。我承認,我也不明白。”

“伊麻裡對你進行過什麼治療嗎?”

“沒有。或者說,我不認為有。不過,實際上,我接受過治療——一個曾在管子裡待過的人給我輸過血——凱特。我在尼泊爾受傷了,我失血過多,然後她……救了我的命。”

帕特里克點點頭,在走廊裡踱步:“這很有趣。”他飛快地朝大衛的肩上和腿上滿是藥糊的傷口瞥了一下,“傷口之前就被清理過了,不過我覺得都是槍傷。你怎麼受傷的?”

“多利安·斯隆乾的。”

“那麼,他也加入了伊麻裡,繼續他的家族事業了。小魔鬼長大了,比小時候更邪惡了。1985年那時候他15歲。”

“他從不鬆懈。”大衛站直身子,“多謝讓我休息了一會兒。我休息好了。”

帕特里克再次開始帶路,恢復了輕快的步伐,但比之前多少慢一點兒。在他們前方,一扇雙開門在他們靠近的時候開啟了,滑到兩邊。之前這裡的門從沒在他面前開啟過。“真令人激動——開啟昨天還封閉著的通道。聽我說,我聽起來跟那些在戰爭期間僱用我的傻瓜真像。”

大衛晃了晃腦袋:“戰爭?”

“怎麼?”

“沒什麼。只是聽到‘戰爭’指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感覺怪怪的。現在這個詞通常意味著在阿富汗的戰爭。”

帕特里克停下腳步:“我們在跟誰打仗——蘇聯人?”

“噢,不是。1991年以後就沒有蘇聯人了。實際上,蘇維埃聯盟已經不復存在。”

“那是誰?”

“基地組織,或者準確地說,現在是在跟塔利班,一個……一個伊斯蘭極端組織。”

“美國在跟一個阿富汗的組織作戰……”

“呃,這是個,唔,很長的故事——”

走廊裡的燈閃動了幾下,然後熄滅了。兩個男人都定在了原地。

“以前曾經發生過這種事嗎?”大衛小聲問道。

“沒有。”帕特里克抽出一根二極體發光棒,按下一個開關。它向走廊裡和他們周圍投射出燈光。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印第安納·瓊斯,舉著火把照亮了一條古老的走廊。他正想開口引用這個典故,卻想到大衛多半不知道印第安納·瓊斯是誰。《法櫃奇兵》102如今應該是一部老電影了——已經有三十多年的歷史了,而且年輕一代多半不會再看老片子了。大衛抬起自己的好胳膊擋住光線,眯起了眼睛。

帕特里克走在前頭,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走廊裡的燈光又開始閃爍,彷彿是熄滅之前的迴光返照。他們靠近走廊盡頭的時候,那裡的門沒有自動開啟。帕特里克把他的手伸到門邊上的玻璃面板上,只有幾縷霧氣飄了出來,他手上的電脈衝也沒之前密集。發生什麼事了?

“我想是能源系統或者什麼別的地方出問題了。”帕特里克說。他覺得他可以讓這扇門工作起來。他在控制板上操作了幾下,門慢慢滑開了。

他舉起二極體發光棒,照亮了前面的開闊地帶。這個房間比他之前看到的都要大,不管在這裡或者在別處他都沒見過這麼大的。看起來這地方的長寬似乎都有好幾英里。

一排排長長的玻璃管堆得高高的,一直堆到他目力不及之處。它們還向遠處延伸出去,延伸到好幾英里外的黑暗中。

這些管子跟帕特里克多年前在直布羅陀看到的那些幾乎一模一樣,但有兩點不同:這裡的管子裡裝滿了軀體……還有,裡面的白色迷霧在變化,變得澄澈起來。管子裡的雲霧正在散開,他們時不時能短暫地瞥見裡面的人——如果他們是人的話。他們看起來更像人,而不像那個直布羅陀的人猿。這些是亞特蘭蒂斯人嗎?如果不是的話,又是什麼人?還有,他們這是怎麼了?他們是不是正在甦醒?

一個聲音打破了帕特里克對這些管子的沉思,房間深處有腳步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