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妻姜芙 第84節(第1/2頁)

作品:《宦妻姜芙

抑或是他又在搞什麼新花樣,以退為近。

顯然, 她不信。

而此時崔枕安已然看清她的神緒,亦讀懂了他心中所想,這一次的崔枕安異常平和, 卻也沒有解釋太多,他有他自己的想法。

兩個人就這樣乾坐良久,姜芙才終於將目光落定到他的腿上。

猶豫再三, 才終於問起, “你的腿......怎麼樣了?”

先前在暗牢中, 便見他不良於行,猜是先前跌崖那次摔的, 摔得那麼嚴重, 姜芙一直沒想明白他到底是如何活下來的。

如今再看他好端端的, 竟也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倒是沒想到她能出言關心, 連崔枕安的眼前也跟著一亮,這對他來說是有些驚喜的。

不過一想到姜芙到底是因為什麼才回來的,當初又是為了什麼走的, 這點開心也僅僅維持了眨眼的工夫。

“我竟沒想著你還能關心我。”崔枕安苦笑一聲, “我以為,你巴不得我死了。”

不知如何同他解釋, 先前的確是有過這種念頭,但是也並沒有維持多久,她恨, 她怨, 卻也更願意他好好的活著。

不知為何, 姜芙心中一陣酸楚,想起從前他給的種種便覺著委屈,“你從前不也是巴不得我死了。”

“時常騙著我,去店裡買糕點,其實是為你傳訊息,一想到那麼久的時日,我都被你矇在鼓裡,我只是恨我自己蠢罷了。當初嫁給你,還以為得了天大的好事,我太傻了。”

“你負我欺我,又幫我,到現在我都搞不懂,你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不提過去還好,一提過去,兩個人的記憶同時重疊到一起,崔枕安亦自覺卑鄙。

可過去的事,仍舊不能重來,若還是以當時的心境再來一次,他想仍還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待過了明日,我希望你能看透,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他自窗榻上很費力的站起身,再沒看姜芙一眼,是不忍,“早些休息,我還有事。”

話畢,只見他自窗榻上走下來,每邁一步,腳都不大靈光,不似從前行走如風的模樣。

可他仍舊想努力走好,儘量不讓身後的人瞧出一點破綻似的。

直到見著他的背影遠去,姜芙的肩膀才跟著沉下來。

連日的顛簸,她身子已經疲累極了,沐浴過後便躺下,許是從前在這裡住過一段時間的緣故,她不是很認床。

這一晚,崔枕安沒有再回來。

次日晨起,姜芙是聽到殿中的雜音驚醒的,早春,天亮的不算早,一睜眼房中還烏濛濛的,乍一醒她還有些適應不過來,卻也再睡不下,她自床上坐起身來,恰正看到婢女過來。

見她醒著,婢女忙福身請安道:“您醒了,奴婢去叫人給您打水梳洗,昨夜太子殿下吩咐了,說一會兒會有差人過來,今日要帶您去個地方。”

“何處?”姜芙很是警惕地問。

“奴婢也不知。”小婢女不敢多言,只忙著招呼旁人送來溫水新衣。

時到如今,姜芙仍舊不太習慣旁人侍候,眾人七手八腳的在她身上忙了一通,最後姜芙還是自行挑了一身素錦的衣裙換上。

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天便亮了,她被人帶出太子府,一出門,卻見了許多人馬正候在門口,崔枕安從前常用的馬車,亦在人群正中。

不知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姜芙被人帶到馬車前,又被人攙扶到馬車之上,一入車中,果真見了崔枕安正端坐於正中。

她硬著頭皮貼了個邊兒坐下,直到馬車緩緩駛起,姜芙才忍不住問道:“你這是要帶我去哪兒?”

那人投過來的目光有些奇異,倒是說不準裡面內含的情緒,只是和她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很不一樣。

未明確回應,只是道:“到了你便知道了。”

他目光朝下,正落在姜芙互相絞著的手指上,隨之閉目養神。

她回來的第一夜,崔枕安表面沉靜,實則一夜未眠。

也不知行了多久,馬車於南郊山腳停下。

崔枕安先由人扶著下了馬車,而後站定,轉過身望著,直到見到姜芙自馬車中彎身出來,下意識的朝她探出手去。

伸在眼前的手掌掌心紋路清晰,指節乾淨修長,使得她怔了一下,指尖兒於長袖中躊躇的緊握了一下,隨之放開,最終還是沒有搭上那隻手,自顧自地扶了車櫞躍了下來。

只覺身側一陣香風起,餘光看到一抹倩影有意避著他,落空的掌心收回,他轉身朝前行去。

在姜芙的記憶中,南郊山地處荒涼,四野無邊,山頂高聳入雲,半山腰處有一間破廟,早就荒蕪,連香火都沒有了,而如今那通山的長階又不知何時被人修繕翻新,遙遙望上去,仍舊像是一條蜿蜒的蛇,九曲通山。

她眼見著崔枕安行在前面,便知他這是有上山的打算,姜芙也打算跟著去看看一探究竟。

那人行在最前,卻走得最慢,他現在的雙腿才能漸行走路,這麼長的石階上去,無疑是自毀雙膝。

果不其然,路程才走了一半不到,他面上已然透出一層薄汗,唇色也越發蒼白,臉色泛了青,雙膝頻繁彎曲導致的疼痛襲來,使得他有些吃不消,每邁出的一步都格外費力。

稍喘了一口氣,他回頭正看到跟在身後的姜芙,難得會心一笑,“跟上了。”

而後見他又轉過身去,腳步邁階。

原先姜芙差他三五階,他行的太慢,而今只差了一階,姜芙瞧見他越來越差的臉色,不知為何,見他每邁出一階,心也跟著揪了起來,終是一步兩階跨了上去,站於他肩側小聲問道:“你到底要做什麼?上山拜佛嗎?”

仍舊不答,只是笑。

最後方柳實難看得過眼,他大步跟上,在一旁勸道:“殿下,還是讓屬下抬著您上山吧。”

那人仍舊執拗的稍抬了手示止,“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