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 趁著鳳驍睡著之際，虞衍清點了食物和水，發現水的資料被動過, 而食物, 他也一直吃的很省, 更是沒見過鳳驍吃東西, 可是現在剩下的, 只有一人份兩天的量。

鳳驍是絕對不可能多吃的。

那麼, 很明顯，這裡面的食物本身就是不夠的, 那麼鳳驍自始至終除了剛才虞衍餵過他的兩小口, 便再也沒動過，能量水也喝的極少。

入軍以來虞衍第一次罵自己的兵：“那群狗東西剋扣了食物, 對不對！”

鳳驍目光未躲, 盯著虞衍回答：“我吃了, 在你睡著的時候。”

鳳驍沒有否認，虞衍便輕易猜到, 雙人救生艙一定是置放了和單人救生艙一樣的食物分量。

“鳳驍，如果看著死去的你, 我會死的很痛苦。”虞衍說著, 小喉結上下湧動了一下，說出的話，一句比一句沙啞難聽, 可是卻極其溫柔, 彷彿用盡了他這輩子的溫柔：“如果在你的目光中睡著了, 那麼我便是睡著了, 永遠活著。”

視線隨著眼底的霧凝聚成淚, 而模糊了。

虞衍，終於感覺到絕望了。

也終於，不再逃避關於死亡的話題。

他其實早就沒之前那般好看了，嘴唇發白乾裂，眼皮因缺水耷拉眼睛也變小了，眼窩下一片淤青，臉蛋泛著不正常的黃，似乎還微微腫了，可是，鳳驍伸手撫摸著他的臉，一遍又一遍，心疼又喜歡的不行。

“我知道了。”鳳驍眼睛也溼潤了，他努力剋制，再努力剋制，可是還是從眼角溢位來一滴落在鬢角發裡：“我發誓，我一定不會比你先死去。”

虞衍吸著鼻子，哭著把食物遞到鳳驍嘴巴，鳳驍張嘴吃了，然後用指尖勾走虞衍眼角淌下的幾滴淚，收回手在自己嘴裡嘬了下。

鳳驍笑著對虞衍說：“別哭了，眼淚太鹹，喝了會更渴的，而且哭起來很醜的。”

“呼……”發出一聲難聽的似笑非笑的聲音後，虞衍舔了舔乾裂發疼的唇角，看著鳳驍下巴和嘴唇上面的青胡茬，散發著狂野又邋遢的男人味，嘴上不饒人的回敬：“你滿臉胡茬，也很醜。”

“看來寶貝喜歡我沒有鬍子的樣子。”鳳驍故意握住虞衍的手，把扎人的胡茬蹭在他手背，但是很輕很輕，“我還以為，在你心中，我什麼時候都是帥的呢，原來不是，不過，在我心裡，你什麼時候，都是美的。”

虞衍右眉梢微微挑起：“剛才還說我哭起來很醜，騙子。”

“哭，也分時候的。”鳳驍一個吻落在虞衍的手背：“比如你在我懷裡哭的時候，就很美，不在我懷裡哭的時候，我會心疼的。”

“狡辯……”虞衍話說一半，卻因嗓子太乾，而咳嗽了起來：“咳咳。”

“喝點水。”讓虞衍喝了一口水，鳳驍把虞衍手裡剩的不多的食物放到虞衍唇邊：“寶貝，你也吃點。”

見虞衍不張嘴，鳳驍手指碰了下他乾裂的嘴唇，哄他：“乖一點，我愛你。”

對上鳳驍深情的眸子，虞衍顫抖著唇張開了：“嗯。”

吃了食物之後，他們便不再交流了，兩個人都深知此刻要儲存體力。

其實到了今天，虞衍已經想了太多太多，也不再想事情了，說不想再想，其實也是因為腦子已經逐漸變得混沌了。

他開始感覺到深深地疲累，真的很累，想要好好的沉沉的睡一覺。

即便他知道，或許他這一睡，再也無法醒來。

時至今日，他想的最多的就是鳳驍，其實除了鳳驍，他已經沒什麼心願了。

爸爸和父親現在都好好的呆在Z01總指揮星，爸爸又加入了他心愛的工作中，父親也跟在他身邊照顧、扶持他，他們以後一定會過的幸福的，雖然，沒了他，他們一定會傷心，大概幸福也會減半。

但是，只要他們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相守在一起，他的心願也便算是達成了。

而鳳驍，這個為了他付出一切乃至生命的男人，他就這樣一次、一次的誤了他。

好不容易兩個人把話說清楚重新走在一起，也過回了像戀愛時一樣甜蜜的日子，可是還沒相守幾天呢他們就陷入如此困頓。

不過，如果這便是他和鳳驍的結局，那麼，他想，鳳驍也會為他們能死在一起而感到無憾的。

當然，如果可以祈禱的話，即便他死了，他也希望鳳驍可以活著，少一點痛苦，早一點走出失去他的陰霾，找一個比他更溫暖更溫柔的人好好地渡過這長長的一生，能在兒孫促膝中壽終正寢。

“鳳驍……”虞衍最後發出嘶啞的嘆息，喊的是鳳驍的名字：“阿驍……”

按智腦調整過的時間，到了第六天早上，最後一點食物給了虞衍，到了晚上，虞衍仍然陷入了昏迷，奄奄一息。

鳳驍非常痛恨那個剋扣食物和能量水的人，這是軍隊，是站在生死一線的將士們在關鍵時刻的保命符，這都敢貪汙。

如果他回去，如果他能夠回去，他一定要把那些爛人揪出來把他們千刀萬剮！

鳳驍沒吃多少東西，也沒喝多少水，但是他到底是精神力超高的SSS級Alpha，他的體能能夠靠精神力來維持一段時間。

所以，從第六天中午虞衍開始體力不支後，鳳驍便沒再閤眼，他就那樣幹撐著，到了半夜，看著虞衍呼吸開始變弱的時候，他用力咬破自己的手腕，摁在虞衍的唇瓣上。

遊走在生死邊緣的虞衍，感受到唇上的溼粘，下意識張嘴，在鳳驍的鮮血流到他的嘴巴里時，他才遲緩的潛意識的吞嚥起來。

這是任何人都會有的求生本能。

吞嚥了四五口後，大約大腦裡清醒了一點，虞衍便立馬扭著頭躲，併發出類似哭泣的聲音：“嗚……不要……”

他開始知道這是鳳驍的血。

但是他睜不開眼睛，嚴重缺水讓他也沒有眼淚可以再流了，他甚至只能形式化的躲閃，因為沒有力氣。

鳳驍乾裂的唇張了張，說出的話，一半都因為過於嘶啞而不甚清晰：“乖，流出來了，不喝就浪費了，和我一起活著，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