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兩個孩子，白露是有打算的。等到改革開放之後，白露打算用他們爸爸的撫慰金補貼去給他們各買一套房子，那個時候每個人大概有六七百的存款了，在山丹縣買一套房子夠了。而之所以不是現在去買，是因為他們現在都在部隊，無緣無故的去山丹縣買房子有些奇怪，到時候遷戶口的時候，大家肯定也會知道。

不過白露覺得幸運，也幸虧沒有買。如果買了房子，米心兒就會更加懷疑她了，只有未來的人才會知道房子的錢，她都隨軍了還要買房子，不是更加奇怪嗎？

不過，六七百塊存款買房子也許不過。如果不夠的話，他們可以補貼出。就算將來兩個孩子不喜歡山丹縣的房子，到時候再賣掉，轉手也是賺錢的。再說，白露是真不差錢，到了未來，她單身公寓裡的飾品拿出來，還不夠一套房子嗎？就是歐米茄的表都夠了。

方亞芬聽得出女兒有打算，也就沒有多說什麼了。說到底，人家還有親生爸爸的撫慰金補貼，女兒和女婿也不差這幾百塊錢，孩子是他們從小養大的，感情深厚，將來肯定也會孝順他們的。

吃晚飯，方亞芬和白露打算去散步，但是還沒出家門，就見任敏和餘正來了，兩口子拿了一籃子的東西。於是，顧琛陽招待了餘正，任敏和白露母女一起去散步了。任敏對白露是感激的，她曾經算計過白露，覺得白露是虛有其表，沒有大家說的那麼出色，但是被白露戳破，被政委媳婦教育了一頓之後，她想找白露的小辮子，又不敢找，這種想法很矛盾。她也並不是要看白露怎樣，只是想證明自己比白露強而已。但是後來，白露不計前嫌的招聘她為副廠長助理，她就打算用工作來證明自己是優秀的。當然，這種證明是沒有任何算計的想法在裡面的。

然而，這還不夠。更讓她意外的是，白露懷孕之後，推薦她當副廠長。當政委媳婦告訴她這件事的時候，那一刻，她眼睛都紅了，是羞愧的。這兩年多了，她還沒有為那件事道過謙，她一直欠白露一句對不起。而白露呢？推薦她當副廠長，說明早就把那件事放下了。

任敏和白露母女在散步的時候，顧家的禮品已經堆滿了，大家都知道白露回來了，也知道她懷孕了，都紛紛送來了禮物。如果白露還在廠裡，大家還不敢明目張膽的送，怕被誤會拍領導馬屁。但是白露都辭職了，所以大家就是光明正大的送也沒有關係。

所以當白露她們散步回來，看到家裡大廳的東西時，她都驚呆了：“好多啊。”菜、布、小孩衣服等等，還有雞蛋、紅薯粉、土豆粉等等，這些都是部隊工廠出來的，白露現在沒在工廠裡了，大家送上這些也是很有心意的。而布之類的，面料很好，很適合小孩子穿。

白露問顧琛陽：“這都是誰送的？你名字都記下了嗎？”

顧琛陽道：“記下了。”這是人情，當然要記下名字，這個他還是知道的，“都記在本子裡了，你到時候可以看。”

白露點點頭：“那好。”

方亞芬道：“這些人真是有心了，怎麼那麼多大。光是這些蔬菜，估計都能吃上好幾天了。”

白露笑道：“估計後頭還有。”既然都是軍嫂送的，家屬院有這麼多軍嫂，肯定還會再來。

方亞芬道：“我女兒真是出色。”

白露笑笑。

方亞芬又道：“這青菜心，我明天做菜乾，這蘿蔔可以做蘿蔔乾，還有這……”

白露道：“您現在當家，什麼都依你。”

王大哥道：“那我明天回家了。”

白露：“大哥多住兩天？”其實她也知道不可能的，大哥肯定惦記大嫂的。

果真，王大哥搖頭：“不了，我明天回去。”

白露道：“媽，這些臘肉、臘雞整理出來，給大哥帶去，還有這些布也給大哥帶去。大哥，這批布給四毛做衣服、這批布給五毛做衣服、這批布軟一點，給大嫂肚子裡的孩子。這有這兩批布，稍微粗一點，給爸和二哥做褲子，這篇給小望……”

王大哥聽著白露的安排，倒是沒有拒絕，因為他眼見為實，妹子家裡的布和肉太多了。就是剛才，都來了幾十個軍嫂了，每個人一籃子東西，那東西真是嚇死她了。

方亞芬也沒有拒絕。如果是平時，她肯定不願意那女兒的東西補貼家裡的，但是這次她也看到了，女兒家裡臘肉和布多，她就沒有拒絕了。

東西分配好，然後方亞芬給包好，明天讓王大哥帶去。

整理好之後，大家就去洗澡了。洗完澡，白露上床了，顧琛陽去了兩個孩子那。

“乾乾、坤坤，晚上爸爸個你們講個故事。”顧琛陽道。

顧乾眨眨眼睛：“好的。”

顧坤：“爸爸說的故事好聽嗎？有媽媽說的好聽嗎？”

顧琛陽摸摸他的頭：“等你聽了故事來評一評，是爸爸說的故事好聽，還是媽媽說的故事好聽。”

顧坤：“好的吧。”

顧琛陽開始說起了當年的那場戰，當然，他說的並不全面、也不深奧，因為太全面、太深奧了，兩個孩子聽不懂：“……後來，兩個解放軍叔叔犧牲了，最後一個解放軍叔叔拼死把訊息送了出來……”

說到這裡，顧琛陽看到兩個孩子雙眼都紅了。

在這個年代，不管是在老人還是在孩子的心裡，解放軍叔叔都是偉大的。他們打退了鬼子，保衛了國家。顧琛陽繼續道：“……等那位解放軍叔叔把傷養好之後，去了兩個戰友的老家，他從兩位戰友的老家抱來了兩個小孩，一個取名叫顧乾、一個取名叫顧坤，他打算等孩子長大，成了男子漢的時候，再告訴他們，他們的爸爸是偉大的英雄。”

有那麼一剎那，時間彷彿停止了。可緊接著，是顧乾的哭聲：“哇……”顧乾大聲哭了，媽媽不是親的、爸爸也不是親的，他好難過。他最難過的卻不是這個，而是他的親爸爸為了國家已經犧牲了。他已經九歲了，懂事了，也比任何人成熟。奶奶去世的時候，他只有五歲，他帶著年幼無知的弟弟跟著後媽，既依賴後媽、又想討好後媽、又擔心後媽對他們不好，所以他比同齡的孩子成熟的早。顧琛陽的故事，他聽懂了，他是其中一個男孩子，顧坤是另一個男孩子。

顧坤是傻住了，他看看哥哥、又看看爸爸，雙眼也通紅通紅的。七歲的孩子，也知道了故事裡的意思，況且顧琛陽說的明明白白。顧坤咬緊了下唇，最後顫抖著聲音問：“所以，媽媽是後媽，爸爸也是後爸嗎？”

原本在傷心哭的顧乾聽了愣住了，弟弟的腦子跟別人不一樣，他想的和別人想的，也永遠都不一樣。

顧琛陽聽了，簡直是哭笑不得。他抱住顧乾和顧坤，把他們一左一右的抱進懷裡，然後道：“你們要記住，你們比別人幸福，因為你們兩個爸爸、兩個媽媽。雖然你們的另一個爸爸犧牲了，另一個媽媽也有苦衷，但是你們還有我和你們露露媽媽。還是說，因為我們不是你們的親生爸媽，所以你們打算不認我們，不孝順我們了？”

顧乾趕忙搖頭：“不是不是的，我會認真讀書，然後賺錢，孝順爸爸媽媽的。”在他心中，白露是後媽，但是跟親媽一樣。所以現在知道了，白露不是後媽，而是養母，也不會有變。他傷心的是親爸原來不是親爸，他的親爸已經犧牲了。

顧乾：“那爸爸媽媽還是我的爸爸媽媽嗎？”

顧琛陽：“當然。”

顧坤咧開嘴笑了，對他來說，爸爸媽媽還是爸爸媽媽就好。他對親生的爸爸媽媽沒什麼概念，但是知道親生的爸爸是個英雄，他還是很高興的，兩個爸爸都是英雄。

顧琛陽又道：“等你們長大了，讀書畢業之後，就把你們的姓改過來，你們爸爸只有你們一個兒子，不能讓他們沒了後。”之所以現在不改，是因為孩子還小，如果改了姓，別人說些什麼，他們會難過。

顧乾點點頭：“嗯。”他沒有意見。他的親生爸爸是個英雄，他以親生爸爸為驕傲。所以雖然有點難過不能姓顧了，但是也不能讓親生爸爸沒有孩子。

顧琛陽哄好了兩個孩子，等他們睡了之後，就回了房間。他回去的時候，以為白露已經睡了，卻發現她還沒睡著：“怎麼了？怎麼還不睡覺？”

白露動了動身體，靠近她的懷裡：“顧琛陽，我有些害怕。”

顧琛陽不解：“害怕什麼？生孩子？如果是這個，咱們就生一個，以後不生了。”

白露搖搖頭：“不是，我是害怕……其實，關於我的秘密，我還有一件事沒有跟你說清楚。”

顧琛陽：“什麼事情？”

白露：“不僅僅是，還有兩個人，也是從後世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