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玖玖睜開雙眸時，視線模糊，緩緩化為一片蒼白。

濃烈的消毒水味充斥在鼻尖，眼前人影重重，焦距逐漸映出於盛熬夜後疲憊的面龐。

“醒了，小姐醒了！”最先現於玖玖睜眼的鐘姨一臉驚喜，於盛登時站起來，按下矮桌上的護士鈴。

醫護人員給於玖玖重新做了一次檢查，末了拿著病歷本例行公事道“頭側的傷口不能碰水，這兩天不能洗頭。病人之前患過輕微腦震盪，這回傷口嚴重，但未涉及腦幹，短期內不能再遭刺激。若這段時間記憶出現紊亂，請迅複診。”

“記得忌辛酸甜辣和冷飲，最近少吃。”

鍾姨在一側認真記錄，於盛抬頭輕輕拍拍小孫女的肩頭作為安撫。

木質的扶手下層鋒利，於玖玖緊拽時落了傷口，腳踝扭傷較輕，只是近幾天不宜走動。

小姑娘攤開手靜靜凝視傷口，上面大大小小較淺的地方已經結疤，即便如此，近看人尤為讓人心疼。

“陳嫻趕到時小姐已經被趙瑜雅推下樓，她當時忙著喊人，沒想到下一刻趙瑜雅也從樓上跳下來。”

鍾姨敘述著，語氣低沉，“花房建得不高，人沒大礙，只是腿摔斷了也在醫院。”

“具體的後續你來處理吧，”於盛擺手，很是疲憊，“我讓凌易幫忙。”

鍾姨應聲，很快出門。

“……爺爺，”房門關上，窩在病床上的小姑娘細聲喊，有氣無力地小聲開口，“我來處理……可不可以？”

於玖玖問得直白，臉色蒼白，唇無血色，黑披散在病服間，讓人難以拒絕。

於盛一頓，靜靜打量她忽然開口，卻是別的話題，“鍾姨說你是為了藥膳的事才去找她們的？”

於玖玖沒想到他問這個，面對爺爺嚴肅的目光，不敢對視，沉默一會她輕輕回答“……是。”

“罷了罷了，”於盛負手轉身，嗓音裡是說不出的疲倦，“你可以去辦自己的，不過你得跟顧深一起。”

“為、為什麼？”

因為顧深穩重，不會以傷害自己為代價尋找自己注意的東西。

於盛沉默，瘦削的背影不似往日精神，他走向門口，於玖玖看著他花白的鬢，鼻子有些酸。

“爺爺，顧深不知道……我不想找他——”

門開啟，外面有冷風進來。

於玖玖話堵在喉間，於盛側身給門外站得筆直面色平淡的男生讓出位置。

顧深抬眸，無波無痕的視線與於玖玖對上，她一噎，拒絕的話埋進去，頓時無聲。

房門重新合上，明明是輕微的聲響，落在於玖玖耳邊，引起心裡一陣慌亂。

因為門合上的那一瞬間彷彿關閉了連線外面的視窗，病房一片寂靜無聲，於玖玖屏息，連自己緊張吞嚥唾液的聲音都感受明顯。

顧深其實看起來與往常並沒什麼異樣。

他將鄭湘筠收拾的保溫盒開啟，盛出一碗色澤鮮美溫度恰好的雞蛋蔥花粥。

然而於玖玖沒多注意這些。

她不算十分了解顧深的脾性，可她莫名明白，男生面上越為平靜冷淡，內裡充斥的冷厲因子越可怕。

她心裡的不安與慌亂襲上來，更是恐慌與焦躁。

臨城最近降溫，單薄的病服不頂涼意，小姑娘縮縮脖子，頸間泛涼的感覺讓她回憶起出事前一晚，也就是昨天道別時顧深意味不明的神色與淡淡哂笑。

他說，九九，最好別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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