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節 烽煙(四十一)

作品:《驚仙

對於跳出來打抱不平,憤怒質問她的李一劍,七月毫不理會,自顧開啟那些錢袋,將裡頭的銀兩取出,往自己的揹包裡裝。

李一劍見狀更怒,喝問道“說話!你既然說了只要他割下舌頭就能走,為何還要殺人?”

見七月仍舊在自管點數銀兩,李一劍激怒之下邁步就過去。

待得接近一丈範圍時,七月突然發難,人如閃電般揮劍斬至!

李一劍反應也快,長劍驟然出鞘,堪堪在妖劍紅雨砍到時格住!

只是七月力量更大,妖劍自低朝高揮斬,一擊之下震的李一劍身體飛起,足足橫空倒退十數丈、雙足落地又連步退走三丈,人才拿穩勢子。

‘力量竟如此可怕!’

“堂堂武尊,信侯之友,天下多少武修者所仰慕的第一高手,竟然憑著蠻橫武力行言而無信之事,以為武功傲絕天下就能恣意妄為了麼?”李一劍抬臂抹去嘴角溢位的、一些鮮血,目光堅定無懼。“今日縱使殺了我,天下也有無數正義之士唾棄武尊的無信行徑!”

七月緩緩收劍入鞘,淡淡道“那麼,你以為憑藉道德禮儀的口舌利器就能恣意妄為麼?今日縱使不殺你,天下也有無數恥笑仁義君子的人唾棄你可笑的行徑。”

“你!”李一劍氣惱之極,想不到她竟然甘願自比無信小人,正不知如何說時,突然又見七月冷笑道“再說了,剛才我何時答應不殺他,不過說他可以走了。暴雨之中,距離三十丈,以足踢箭準頭原本不過三成,歷來有大多人得以不死甚至不傷而走,本是有心予他活命機會。”

“這、這……”李一劍一時沒有話說,想起剛才七月的原話的確沒有明言放那人活命。唯有滿腹鬱結的收劍入鞘,只是總覺憋屈,認為她的行為太不光明正大。要殺人,何必那般折磨羞辱。“殺人不過頭點地,何苦折磨羞辱!”

他說罷邁步出村,一腳在村外路邊震出個坑,拖著那漢子的屍體丟進坑裡。正要掩埋時,突見那漢子死像難堪,圓睜著眼珠子,大張著嘴巴。嘴裡全是血,但最讓李一劍目瞪口呆的則是那張嘴裡分明伸出條舌頭!

他唯恐自己看錯,還不惜跳下坑裡,拿手捏開嘴,低頭仔細打量。

‘他的舌頭怎會完好無損?’

李一劍大惑不解,忙又折返村裡,奔到屋前,在泥濘地裡找尋剛才看見那漢子丟下的、血糊糊的半截舌頭。結果卻只找到一團衣布,上面分明有血跡,但更多已被雨水沖刷的流散地上。

李一劍看七月已經把錢銀食物裝好,入屋坐下烤火。便忍不住走進屋裡問她“那漢子方才明明割了舌頭,為什麼完好無損?”

“漆黑無光,他手掌遮擋視線,一劍割破手臂,連帶一截衣袖,裝作痛苦不堪伏倒地上,吃了傷口一嘴血,又把衣布揉成團,從嘴裡吐出血浸溼了。起身就那麼一丟,你只隱約可見是團血糊糊的東西,只當舌頭,他人上馬就走。”

李一劍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漢子假裝答應割舌,其實在遲疑間早思謀出這種瞞天過海之計,就覺得那漢子實在太會偽裝,期間毫無破綻,便是割舌時的表情都充滿鼓起勇氣、把心一橫的拼命,伏地時身體顫抖的彷彿果然不能自已,低吼之聲也像極了。

不由奇怪七月如何看破。“既然如此,你如何知道?”

七月也不搭話,自管閉目盤膝打坐。

李一劍獨自坐了一會,忍不住道“方才是我太過沖動,糊塗誤會,還請恕罪。”

見七月猶自不理他,悶了半響,無話找話的又道“說來當初在神武擂時讓我非常驚訝,想不到天底下還有第二人會用瞬劍絕技,當時就忍不住好奇,你怎會修成這種絕技?”

這一次,七月卻睜開了眼睛。

“瞬劍?那你又是如何修成?”

李一劍追憶著往事,半響,才慢慢道“當年我七歲,師父答應替我找尋父母,有一天突然領了一對夫婦,說是我父母。就在我高興的要過去時,師父卻飛石點了我穴道,當我面把那對夫婦捆綁在機關之上,眼看那機關上有銳利鐵刺,緩緩朝驚恐掙扎擺頭卻說不出話的夫婦頭上接近,我害怕的哭喊求饒師父放過父母。”

說著,李一劍拿樹枝添火。

“師父解開我的穴道,然後站在機關前,對我說‘能刺到他,就放過我父母,否則,他們死!’我知道師父素嚴厲,哭求不能,只有拔劍衝過去刺。但出劍太慢,根本刺不中師父。眼睜睜看著那對夫婦的頭被鐵刺刺穿,慘死當場。悲痛過度的我當時只知道嘶吼哭喊,不明白師父為什麼要這樣殘忍的殺害我的父母。師父只是冷眼看著,見我悲哭不止,又帶來個女子,把那女子也捆綁上機關,還對我說‘她是你的姐姐’,刺得中為師,她活,刺不中,她死。”

七月聽著不由想起當初被秋葉騙的那些事情,只是秋葉以同門的傷死壓力騙他,而且那些人也並沒有死,倒不如李一劍的經歷殘酷。

“那時我悲傷過度,腦海中一片空白,拔了劍就朝師父瘋狂刺砍,最後還是沒能砍中,眼睜睜看那女子死了。師父卻還微笑,丟話說明日再帶我哥哥過來,仍然是刺不中他,死。次日師父果然又綁了個男人,那一夜我苦苦思索,慢慢記起救那女子時的劍好似快了許多,便整夜拿劍練起,慢慢摸索出瞬劍運用的訣竅。”

七月只是聽著,也不問他什麼,知道那時的他不可能刺中自己師父。

“但第二日還是沒能刺中師父,仍然眼睜睜看著那男子死去。絕望之餘,我只氣恨師父。恨恨說將來必殺他報仇,一身本事他所授,命他所給養,殺了他後我自然也會賠了命給他。師父聽見只是仰天大笑,才說出真相,那些人不過是些江湖敗類,根本不是我的父母親人。怕我不信又帶了我下山,在城裡看那四個人被通緝的畫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