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這麼說的。”

此話在溫暖舒適的大廳響起，嗓音低啞帶著一絲沙礫擦過石磨的粗糲感，

音調雖然平緩，但腔調中彷彿抑制著沖天的戾氣，令人聞之不由一顫。

林致之垂頭站沙前，正對著繃直腰身的一臉威冷的男人，他盯著自己的腳尖，躕踟點點頭。

下頜點下，林致之就緊閉雙眼，一副聽候處置的模樣。

賀唯深冷的目光又暗了一個度，嚼啃著破損的下唇，又一絲血跡現在嘴角，他抬手隨意抹去。

他抿平的唇透露出一絲自嘲，曼曼果夠心狠的。

不願見他也罷了，明知他心悅她，卻還讓他和別的女人結合，這不是剮他的心嗎？

她待他真的……殘忍至極了！

賀唯滿布戾氣的眉眼罕見地浮起一絲幾不可察倦頓，深不可測的黑眸中藏起的是一縷哀思。

他拭掉血跡的手指相互摩挲，閉了閉眼，忽地轉看窗外的瓢潑大雨，輕聲道“出去。”

“啊？？”

在屋內唯一的活物——林致之方才已做好挨一頓罰，此時聽見賀唯的話，整個人都是懵的，迷茫地出一聲。

賀唯卻像是疲倦了，側著頭，什麼都不說，如一尊石像，

若不是他額間一抽抽的青筋和緊促的呼吸，真似一具行屍走肉。

迷濛幾秒，林致之倉忙回神，“哦哦哦，我這就出去！”

言罷，便腿軟軟的，一刻不停的跑出套間。

他在門外碰著還沒休息的王醫生——因為要等賀唯化掉藥性，再幫他把脈，開藥，王醫生直接在隔壁住下了。

王醫生揹著手，好似在大樹下漫步的大爺，停在林致之幾步開外，瞧他滿頭大汗，隨意地問“怎麼了。”

林致之擺頭，沒說自己被趕出來的事情，反倒詢問賀唯的病情。

王醫生聳肩，給出一個字‘忍’。

林致之一聽，長嘆一聲，這也沒法子，怎麼辦？只能等自家老闆戰勝欲魔唄。

靜默的樓層，突然房內傳來噼裡啪啦的破碎聲。

林致之與王醫生四目相對。

林致之有點焦急。

王醫生摸摸自己花白的鬍子，抄著手“無大礙，大概是藥性上來了，熬一熬就好。”

一舉一行都透著滿不在意，勝券在握，總有一種見怪不怪的樣子。

林致之既羨慕又不解。

王醫生如老仙者，清風仙氣飄飄，瞥他一眼，甩了甩自己外披的大白袍，

漫不經心地說“還是經歷得少啊！”

他甩袖往回走，“哪像我，伺候了賀家三代魔鬼了，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

“於賀家變態來說，這只是開胃菜，你就將心放回肚子裡吧，照賀家變態的體質，最多血虧點罷了。”

最後一段話隨一道關門聲迴盪在走廊，林致之聞言，安心了不少，轉瞬又倏然起敬。

果然是大前輩，‘見多識廣’。

相較樓頂的緊張氣氛，會場的氛圍就如開了豬圈，豬仔撒著腳丫子，奔騰而出，熱鬧非凡。

據說看守的人說，已經找到下藥的罪魁禍，其他人可以離開會場了。

訊息一出，眾議譁然，七嘴八舌的談論著犯人是誰？、賀唯中了什麼藥、有沒有幕後兇手等等。

一時人聲鼎沸，挨肩擦背。

沒人看守的宴會大門，絡繹不絕的人走出去，有人快步悶頭趕出，有人等待落隊的親朋，有人攜好友並肩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