頓了頓，赫連逆風嘆氣：“顧深緣，星空戰場，不是你想象的那麼簡單的。”

顧深緣道：“我知道。”但明知不可為而為之，逆境而上，正是修仙問道的宗旨，“赫連逆風，我們是朋友嗎？”

赫連逆風道：“是。”

“既然是，那就不要再勸。你有你們的想法及取捨，我有我的本心。這裡是我的根，我的故鄉。是我的親人、同伴的埋骨之處。我出生在這裡，成長在這裡，……永遠不會捨棄她……正如她對我、們一直不離不棄……”顧深緣道。

金丹期開始，修真者能夠隱約的感悟到天地的規則。隨著修為境界的一步一步提升，對天地規則的領悟就會越來越深。到了合體期，則到了可以借用規則之力的地步，觸控到了言出法隨的門檻。在最後的渡劫及大乘期，則是以己身暗合天地規則，一言一行都帶著道的軌跡，能根據天地規則知過往曉未來。

顧深緣身為純靈體，為天道所鍾愛。在合體期雷劫時，就透過天地規則窺探到了一點地心的過去。若非洪荒星的天地規則在冥冥中守護著他們，萬年的時間裡他們早就被龐大的怨氣侵蝕化為怨靈，根本就等不到他的甦醒……而那外圍的沼澤煉獄，卻是順應了天道的一飲一啄皆有前緣。

——多羅斯覬覦地球的核心能源，以致顧深緣他們沉眠地心，平息核心能源的暴動。隨後地心怨氣匯聚，外圍的形成沼澤煉獄，蘊育了十幾萬的怨靈，卻剛好是八級文明龐加拉斯的剋星，阻擋了他們進入地心的步法，保護了沉眠在深處的顧深緣。

現今，又到了顧深緣再次為地球而戰的時候。

赫連逆風心跳快了幾拍，顧深緣這話是什麼意思？張嘴，最後卻是化為一聲嘆息：“為什麼？”與顧深緣相遇的情景在腦海裡飛快閃過，心裡有個想法隱隱浮現。

顧深緣淺笑：“你不是猜到了嗎？赫連逆風，這裡不叫洪荒星，她是地球，我們的母親地球。”

深淵守衛。

——沉眠於深淵的初代妖皇，以及他最忠臣的守護者。

“初代妖皇？顧深緣——？”赫連逆風忽然覺得自己有點唇乾舌燥。他們是聽著初代妖皇的傳說長大的，但傳說宗歸是傳說……至少對他們這一代而言，就從來沒想過能過見到活生生的初代妖皇。

震驚之餘，赫連逆風很快就找回理智，反駁道：“你說過，你不是妖魔。”尾音上不自覺的帶上了幾分莫名的委屈。

赫連逆風忽然明白了顧深緣脫掉隔離服的含義了。

——褪去偽裝，展現最真實的自己。

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錯了，赫連逆風三兩下的就把身上的隔離服也脫了下來，當他將手中的護目鏡扔在地上的時候，能讓面對面的顧深緣看到他的雙眼，似乎在燃燒著火焰一般，將清淡的褐色襯得如琉璃般明淨！

“你說過，你不是妖魔！”赫連逆風再一次重複。

不是被欺騙的憤怒，也不是被隱瞞的氣憤，而是自己很確切的肯定對方沒有說謊，卻偏偏沒有充足的證據去證明對方的清白，只能看著那不真的描述將對方繫結。

赫連逆風痛恨這樣無能為力的自己。

老實說，在坦誠自己的“身份”時，顧深緣心裡還存著一分試探，他想知道赫連逆風在面對他的“身份”時，會是怎樣的反應。而這份反應，則會直接決定他們能否成為知己。

很明顯，赫連逆風此刻的表現，取悅了顧深緣：“對！我不是妖魔。”踢了踢腳下的顧泉鋒，“所以，在蟲潮開啟之前，我要去顧家，我要去為自己、為我哥討回一個公道。”

“我和你一起去！”赫連逆風想都沒想的脫口而出，似乎是深怕會被再次拒絕般，急急說道，“顧家的主星離這裡很遠，而民用飛船根本沒有前往顧家的航班。我有飛船，可以直接去到顧家的主星。”

顧深緣眼裡閃過一絲異色，“這裡你不管了？”

赫連逆風也知道自己衝動了，但卻沒有因為這份衝動而後悔，抿緊了嘴唇近乎賭氣般說道：“他們不是被你俘虜了嗎？既然是人質，難道不是活的比死的更有用嗎？”

……猛地察覺到自己的幼稚，赫連逆風難得的脹紅了臉，卻硬是端上了平時那副水波不興的冷靜臉毫不退讓的死死的盯著顧深緣。

顧深緣正色道：“一直都是你在問，我現在也想問一句為什麼？”

明明大家的立場與觀念南轅北轍，為什麼還能夠如此坦然的為他著想？

赫連逆風一時詞窮，在心裡反問自己：為什麼？

只是任他搜腸刮肚也不知如何解釋，最後是緊繃著一張臉：“你有能力將他們全殺了。但你沒有。你不是濫殺之人，你有你的理由，你有你的堅持。或者在其他人、甚至在你的眼裡，我和你應該因為立場和觀念的不同而站在對立面……但我們現在不是沒有真正的站在戰場上嗎？於公，我們有一樣的敵人蟲族，於私我認為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需要原因嗎？像我，我也同樣會堅持我所認為正確的事。尤其在戰場上，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從。軍部的決策也不一定正確，為將者，不僅要對國家人民負責，還要對自己計程車兵負責。審時度勢，必要時的抗命無法避免……有人正大光明的在戰場上保家衛國，有人藏在陰影中為國盡忠，沒有對錯，只是各自選擇的道路不同而已……”

說到後面，赫連逆風甚至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這亂七八糟的，誰聽得懂？但眼睛卻是眨也不眨的盯著顧深緣，似乎這般就能讓顧深緣將不懂變成懂了。

顧深緣聽明白了，心裡閃過一絲失望，臉上卻笑道：“有飛船送我一程是好事，我怎麼可能拒絕？你等等。”

赫連逆風是真的沒聽懂，還是故意裝傻？他們的分歧不僅是在地球一事上，還有他對域外人類沒有認同感……在顧深緣心裡，域外人類不是人類，是另一個和人類有著極深淵源的新物種。

就如顧深緣生活的年代，黑猩猩被譽為人類在動物界的近親。那黑猩猩就能被視同為人類嗎？明顯不能。域外人類在顧深緣心裡，就相當於是黑猩猩那般的存在。

只是這些卻無法與赫連逆風細說，甚至在找出真相前，沒有人能夠理解顧深緣心裡的這個傷疤。不再繼續這個話題，顧深緣轉向一直跟在他身後的獐珺說道：“獐珺你把他們全部帶去深淵，在那裡安營等我回來。”

沒想到一見面又要分別，獐珺心裡萬分不捨，卻也知道自己沒那個資格要求其他，非常乖順的應了下來。心裡卻偷偷的羨慕著赫連逆風，如果他能變得像赫連逆風那般強大，是不是就可以跟隨在顧深緣身後了？

視線一轉，落到連晨身上。顧深緣還沒有說話，腦海裡就感應到了連晨的求饒……當年把事情交給連晨的時候，他就有心理準備對方會陽奉陰違。畢竟從一開始，連晨就不是一個安份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