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頁

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魏天辰自然不可能沒有思慮過臨淵半妖的身份:“我魏氏祭祀之家,你是天狐之子,不是正好。你又是半妖,自然壽與天齊,何必在意子嗣?縱然你想退隱幕後,到時候從族裡收養一兩個有資質的孩子也不是什麼難事。誠然,長老們不可能會同意,不過也無妨。”

魏天辰說著,抬眼看向一旁,臨淵順著看過去,正看見一套黑色影織。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想換個文名……突然想到那樣就要重新做封面……算了……

☆、魏氏長老

魏氏的長老們在屋子裡坐了一圈。

魏氏的長老們來自魏氏各個宗族,平日裡也並不都在一起,所以也並不盡相同,被宗家的人分為清流、濁流、還有正流。濁流的顧名思義,凡事以魏氏的利益為先,窮盡手段,而正流的則凡事以正義為主,對即是對,錯即是錯,當初的魏世子便與正流走得頗近,因而這時也看得出好幾個正流的長老正在焦急地等待臨淵的出現。

清流的則代表著魏氏的立場,以祭祀、侍奉天祝上神為己任,不屑於這些權謀機斷,平日裡密會也只是坐在一旁旁聽,大多不會插嘴。

魏陵博因為年紀最小,坐在最下首的位置,他抬頭看看身邊幾個長老,皆是濁流,正在一副倚老賣老的口氣在不斷交頭接耳,心中無比煩躁。

濁流的長老人數上明顯佔了很大優勢,因此上一次聚集在一起討論出的結果是對世子用刑,直到他發血誓留下為止。他當時也覺得沒有其他方法的時候這個方法最為直接有效,因而頗為贊同。等到他親自監督了用刑之後才驟然發覺,自己絕對不是魏陵遠的對手。

如今長老們再度濟濟一堂,聽來傳話的人說世子會親自到場,長老們都還以為是用刑有效,各自喜滋滋地商量著世子歸來的事情。他們不清楚魏陵遠如今的性子,魏陵博不可能不清楚,他現在無比肯定,世子肯定沒有屈服。

魏天辰和臨淵都還沒有到,魏陵博煩躁地看了看空空的主座,努力深吸一口氣,平復了急促的呼吸。琅玕公子的聲名才華,都是百年難遇的,要是他不肯回來當世子,魏家不就錯失瞭如此大好的一個稱霸的機會?魏陵博心中急劇地思量,簡直覺得頭都要大三圈。

隨著沉穩厚重的腳步聲,長老們的議論聲才輕了些許,眾人的目光都隨著腳步聲轉向了門口,看著魏君魏天辰步履沉穩地走了進來,坐到主座之上。

跟在魏天辰身後,兩個隱衛扶著一個步調異常從容、裹著黑色影織的男人,那影織被從外面封死,他們都看不見那個男人的臉,也絲毫感覺不到那個男人的氣息,只看到他背後的雙手仍被束縛著。

這個男人的身份也並不難猜。

“君上!”有長老叫了起來,“為何世子要穿著影織?莫非這影織中的人並不是世子本人不成?!世子去哪裡了?”

主座之上的魏天辰並沒有回答這句話,只回頭看向那著著黑色影織的男人。

那男人倒也半點都不著急,倒像是存心要耗盡對方的耐心一般,在眾人期待的目光中,被隱衛扶著施施然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這才不緊不慢地從影織中發出一聲輕笑,那笑聲帶著一貫的不以為然的倨傲:“說到要冒充於我,易容術也不是什麼困難的術式。若是這裡不是本人,穿這麼一身影織難不成是此地無銀的意思麼?”

那個長老幾乎立刻就噤了聲,除他之外,也再沒有人敢繼續提出這個異議。

並非是這句話本身多麼具有說服力,而是這個聲音,這個語調,喚起了長老們久違的忌憚感。

這一定是他們的世子,此刻穿著影織或許是因為他外貌改變太多,或許是因為受刑損傷了臉面不願見人,再或者是別的什麼原因,他們並不清楚。然而單是這一聲輕笑,這一聲譏笑,他們便在心底裡肯定,這必定是世子回來了。

長老們裡面有兩個素來與臨淵親近的長輩,這時候激動地幾乎快要老淚縱橫了。

這是世子,無論何時,無論落入什麼樣的境地,也絕不會讓人覺得他狼狽的魏世子,那個永遠強大到萬事皆在掌心、從容無匹的魏世子!

可惜他們並無人知道,這時候的臨淵,心裡是真的沒有底。他的父親怕他對著長老們表明半妖的身份,不惜把他完全封在影織中。他甚至都看不見外面,只是對著黑暗輕笑。此時此刻,他是真的沒能想出逃脫的辦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罷了。只是即便如此,臨淵亦是從從容容地坐在這裡,就仿若他早已成竹在胸了一般。

“世子不打算對這次突然失蹤給我等一個解釋?”不知是那位長老絲毫不為臨淵的氣勢所動,依然是公事公辦的口氣,語氣冷峻而認真,“世子一走近十年,今日終於回到魏氏,想必已經想要了要如何解釋?”

“在下沒有什麼需要解釋的。”臨淵一向並不討厭、甚至頗為欣賞認真刻板的人,但也不打算在這件事情讓步,因而他語氣平靜且清冷,仿若只是平淡地描述一個事實。

四下裡眾人皆是倒抽一口涼氣,倒不是為這句話極大地冒犯了長老們,不過是為這個自稱。世子他,居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自稱“在下”?!為何他的自稱不是“本世子”?!

“世子你……”有蒼老的聲音微微顫抖。

臨淵身處封閉的影織之中,看不見那是誰,也並無去追究那人身份的興趣。

魏天辰向著臨淵喝斥道:“放肆!你還要胡鬧到什麼時候!”

臨淵側靠在寬大的椅子裡,仍舊只是一聲不以為然的輕笑。

長老們卻一時無人開口再說話,如今這個被耗盡了幾乎所有的靈氣妖氣,被從外部封住影織,還被反剪了的雙手男人,與當年那個名動南都,單槍匹馬取了花成發性命的那個世子,並無不同。

他即便如此狼狽地坐在這裡,他那種天成的倨傲也並無什麼改變。

“世子,”魏陵博年輕的聲線在這麼一幫子老人之中頗為出挑,“我聽聞世子當初離開南都、如今不願回朝,乃是為了一個女人。”

臨淵離開南晉的時候尚還不認得青麓,又談什麼為了一個女人?魏陵博明明知道這些事卻還偏要這麼說,看來魏陵博為了留他在南晉,也算是開始不擇手段了。

他輕出一口氣,也知道魏陵博的意思。

魏陵博的責任感,對於一個在他這個年紀的孩子實在是太強了。他想要振興魏氏,他把這種事情當成自己的責任,因此他要為魏氏留住琅玕公子。

他把那個被神化了的琅玕公子,當成了神明,一個無所不能、可以帶著魏氏走向更好的未來的神明

臨淵再度想起他離開南都前一日,呂氏家主呂謹對他說過的話。

等追隨的人更多,他就會被當成神,等他被推上神的位置,就會變得身不由己。

如今再想起來,呂謹的那番話真是字字珠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