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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他身後跟著先前他們見過的那個矇住半邊臉的美婦人,那美婦人臉上神情不復輕鬆,也是詭異的僵硬。

那書生氣的男人把盤子放到桌上的時候,青麓發覺他的手腕都因為太過用力而有些顫抖,那美婦人站在一旁,努力想要不去看臨淵,然而眼神卻控制不住地往那邊瞟。

那男人一放完盤子,便趕緊背過身去,急急地向外走,像是完全不想多做停留,又像是生怕自己再留下去會控制不住情緒,然而他的妻子卻像是腳下生根一般,無論如何也無法再挪動一步。就在那男人快踏出門口的時候才聽到背後傳來許久不曾聽過的熟悉聲音:

“阿仁,阿嘉,好久不見。”

一陣低微的撕扯聲傳來,他聽見自己的妻子控制不住地哭泣出聲:“公子爺……”

林仁步伐僵硬地轉過身去,正看到臨淵手裡拿著剛剛撕下來的人皮面具,臉上帶著溫溫和和的笑意看著他,一如當年,卻又不復當年。

林仁一向自負冷靜狠辣,然而這一刻,卻如同自己的妻子一般軟弱地流出淚來,雙膝一軟,不受控制跪倒在臨淵身前:“公子,阿仁沒想過還能活著再見你一面!”

臨淵上前去扶林仁起來,青麓隨之起身,輕聲巧笑:“臨淵,你留下敘一敘舊吧,我是外人也不方便聽下去,就先回幽瀾苑了。”

臨淵下意識地想叫住青麓,然而話到嘴邊卻有些猶豫,最後還是道:“好,我晚一點回去。”

臨淵伸手按著額角,耐心地等著林嘉和林仁的情緒慢慢平靜下來。忘川在發作,比起之前任意一次都更加劇烈,甚至比面對狐姬的時候都要更加劇烈。忘川發作有如凌遲,果然名不虛傳,好些片段蜂擁而至,隨即潮水般又退去,連臨淵自己也不大清楚究竟回憶起了些什麼。

林嘉和林仁是他過去的隱衛,從屬於他得意的清鳴十隱衛,他們的名字都是他親自取的,以臨淵名字魏陵遠第二字陵的音作姓,統統姓林。名字以加入的次序,按照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的諧音為名字。

林嘉,是甲字的諧音,是他第一個隱衛,從他還不會走路開始,就負責照顧他的飲食起居,還有在打鬥後緊急治療。林嘉可以稱得上是代替了半個母親地位的隱衛,而她的丈夫林仁,是臨淵當初形同謀士的隱衛。這二人曾經與他都甚為親近,也因為如此,此時的忘川才掙扎地如此劇烈。

臨淵只不過是偶然懷念林嘉的飯菜,早先也聽聞過鳳凰閣的名字,便特意前來,既然他們二人如此有心認出了他,他也不必再遮遮掩掩。只可惜,忘川不肯放過他罷了。

林仁好不容易止住眼淚,語調勉強恢復平常:“公子,雖說我知道你已經記不得太多,所以很可能不會想要見我們,可是我們還是……還是想要見公子,所以才訂了那種規矩。公子不要怪我們,我們只是……”

臨淵拿下按著額角的手,淺淺地笑,而那笑容罕見地並非浮在臉上,倒像是從眼角滲透出來:“阿仁,已經十年了,忘川的藥力在一年之後便會開始因為接觸到過去而發作、消逝,何況已經過了這麼久?阿仁,我已經記起來不少了。”

林仁和林嘉皆是有些驚喜,又有些惶恐,林嘉有些顫抖地問:“公子爺,那忘川發作有如凌遲……”

臨淵淺笑輕哼道:“凌遲?不過是有如凌遲而已。”林仁尚不明所以,林嘉倒是渾身一顫。臨淵不甚以為意地笑道:“倒是你們兩個,我說過你們不再是我的隱衛了,你們不也已經開了酒樓,過上平常人的日子了,又為什麼還對著我這麼拘謹,不惜為我訂這種規矩?我要是不來,這個房間就一直空著麼?”

林嘉和林仁皆有些激動,語無倫次地解釋著自己的心情,臨淵極其耐心地聽著,帶著那種淺淡而溫暖的笑意。

他們絮絮叨叨地敘說著一些舊事,也不知過去多久,屋頂上忽地相繼傳來傳來兩聲極輕微的響聲。

作者有話要說:

敏感詞最近貌似更新了……所以…………努力修改一些細節讓它們不被和諧中…………

比如……楊思恆原來的武器的名字“長木倉”如今已經是敏感詞了……所以他從此開始改用長矛了………………

說起來楊思恆的原本的武器被和諧之後,我努力給他重新找一個,在確定成長矛之前,無辜設想了一下,大病初癒、身體還比較瘦弱、文官出身的楊大公子手持兩把大柄斧頭的模樣…………好吧,我惡趣味了……那畫面太美……

☆、多番暗殺

青麓不方便繼續聽臨淵與故人的敘舊,便打算先回幽瀾苑。還沒走到幽瀾苑,青麓忽地停下腳步,微微眯起眼,仔細打量著周圍。

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幽瀾苑門前並不如同平日裡那般鶯歌燕舞的樣子,反倒是罕見的一片門庭寥落。既沒有花枝招展的姑娘們在門口喧囂,亦沒有客人們進進出出,簡直像是已經關門一般,然而幽瀾苑這種地方,本就應該是夜間才最熱鬧才對啊。

再加上幽瀾苑附近不斷有衙役來來去去,都是行色匆匆的樣子,青麓幾乎可以肯定,有什麼大事發生了。

青麓眼色微沉,慢步佯裝鎮靜地走近幽瀾苑,實則盡力觀察著走一路的景象。不期然聽見有個老婆婆正在跟老伴哀聲嘆氣:“晦氣!真是晦氣!我在這兒住這麼多年,怎麼就突然有人死了!唉,我最不喜歡跟官府的人打交道了!”

幽瀾苑這附近,有人死了?青麓心中稍微有些駭然。她離開此地尚且不到一個時辰,居然就在她下榻的地方旁邊不遠處發生了一起命案。既然如此,那他們在幽瀾苑的時候,殺手應該距離不遠才對,然而他們絲毫沒有察覺殺氣,可見殺手要麼是臨時起意,要麼,便是個中高手。

青麓微微眯起眼,稍稍放慢腳步,側耳細聽那幾個站在路邊閒聊的老人的對話,卻斷斷續續地聽到一個更加令她驚駭莫名的訊息——

死的人,是肖秦山。

是那個幾個時辰之前,還跟他們談笑風生、幫她趕走那登徒子的肖秦山,那個喜歡小孩子卻不肯承認的肖秦山。青麓心中有些荒唐的感覺,雖說她不是不曾見過更加殘忍的殺戮,然而這一回來得太過突然,絲毫沒有心理準備,讓她覺得一時之間有些眩暈。

青麓儘量保持平靜的步調向幽瀾苑走去,心中第一個念頭便是去尋花悽悽,花悽悽與肖秦山分開也不過一兩個時辰的功夫,自己的情人便在附近橫死,不知道花悽悽此時什麼心情。青麓轉念之間又想起花悽悽那滿不在乎的姿態,霎時間又猶豫了起來,花悽悽果真是在乎肖秦山的麼?要是不在乎,這時候去問她……青麓正試圖理清思路,不期然正看見小浣一個人站在幽瀾苑旁邊的拐角處,咬著手指聽別人碎碎叨叨地說話。青麓趕緊把小浣拉到沒人的地方:“你怎麼一個人在這兒?你允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