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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韓昀點點頭,韓嶺仍是天真地看著他:“那那個三皇子也會像二哥哥那樣有一天突然不見了?”

韓昀心中猛地一陣絞痛,震驚地看向韓嶺,確看到一張天真無邪,帶著好奇神色的臉。韓嶺她不是故意的,韓昀一時語塞。

那個人,曾經風姿才學豔絕南都,即便前往北邊軍營祭風數年不歸,南都裡也遍是他的傳奇。他曾經只不過因為半醉半醒時,倚在酒樓視窗盛讚過一個路過賣花女的的白玉髮簪通透美麗,一日之內,南都的白玉價格翻了數番,且千金難求。

南都白玉一言貴。

那是魏家的琅玕公子。

亦是她的未婚夫。

他們之間有指腹為婚的婚約,那也是她有數年裡慶幸不已的事情。無論其他女子如何癲狂,這個男人,是屬於她的,她一直,這麼肯定地想著。

琅玕公子註定是她的,這個認知令她心滿意足。

直到那一天,琅玕公子失蹤的訊息,就如同他過去做過的每一件事一樣,以最快的速度,傳遍南都。

魏氏的琅玕公子,也是魏氏的世子,本該繼承魏氏的人,在北地軍營擔任祭風數年之後,突然人間蒸發。

他的消失如同他的存在本身一樣,成為了南都的傳奇。或許正因為這樣突兀的消失,這樣的傳奇才在茶餘飯後得以長存。所有人都在津津樂道這樣一個如同煙花般絢爛而短暫的人物,經久不息。女子們心滿意足,仰慕的人可以如傳奇一般消失,卻不能屬於別人。這便是人性。

琅玕公子的畫像被炒到千兩黃金的地步。沒人知道,那幾乎全是她畫的,本來是想貼出去用來尋人的,卻被派出去的人偷偷賣掉。那是他的未婚夫,她的二哥哥,她從孩提時代就一直努力讓自己配得上的人。

她也曾為宴會能坐在那個身邊而得意,為她的二哥哥在眾人面前從來只對她一個人笑而竊喜。她也曾因為嫉妒,讓人給了那個被盛讚過髮簪的賣花女一大筆錢強買了那隻祖傳的白玉髮簪,埋在地裡再不見天日,並迫使那個賣花女終身不得回南都。

她為了他什麼都做了,最後,那個溫溫柔柔,只對她笑的的二哥哥,就那麼一聲不吭、毫不留戀地消失了。魏君派人過來傳話說,那一紙婚約就當不在,若是韓昀另有所好,就請她自行出嫁他人。

她也曾不服,去魏家哭鬧,抓著魏氏老夫人的手,聲淚俱下地說他必定是為人所困,而他心中必定記掛著她,必定也會為她回來,而當他回來的時候,必定是希望第一眼能看到她,所以她萬萬不能改嫁,請求老婦人讓她住到魏家等他。老夫人淚眼婆娑,遣人去叫魏君過來,然而這一任魏君魏天辰來後,卻一言不發。

魏君看著她許久,看著她崩潰地哭泣,最後聲音沙啞,哭都哭不出來,才似有不忍地嘆了口氣,極困難地開口說:“他徹底失蹤之前,在北地軍營祭風的那幾年的時間裡,多有寄信回來。”

韓昀聽到這話大喜,忙問那些信裡對她說了什麼,有沒有去哪裡的線索留給她。

魏君閉上眼睛,狠狠心道:“他所有的信裡,並沒有一封提到過韓昀這個人。”

剎那崩潰。

到頭來,那些風花雪月,她所以為的卿卿我我只是她一個人的獨角戲,那個人,從來沒有在意過。要走,就那麼幹脆地走了。她這才大徹大悟,那個人從來沒有看著她,他只是在眾人面前作為魏氏的世子扮演著未婚夫。她於他的特別,也只不過是那一紙牽扯著巨大利益的婚約。

到如今,過過年去,她就已經二十五了,這個年紀尚未出閣的女子真的已經不多了。再也不可能繼續等下去了,父母必定不會浪費這麼一個聯姻的籌碼,很快就把她重新許給了中書大臣容蒼平的兒子,一個她從未見過的男人。

韓昀嘴裡發苦,看著韓嶺天真晶亮的眼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的問題,也不知道該怎麼想象韓嶺的命運。

遠遠的,有鐘聲響起,慶賀新年的煙花在空中無比絢麗地炸開,映在韓昀眼角的淚花裡,歸於無形。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各自的除夕(魏氏篇)

“從他最後一封信過來,又過了多久了。”魏氏的老夫人慢慢地垂下眼淚。

全座的人皆沉默了。

老夫人的丈夫,也就是上一任魏君並未出席晚宴,他卸下魏君的位置之後,就常年呆在自己的世界裡,很少出現在眾人面前,即便是他的妻子,都很少能見到他。然而老夫人此時,卻並非在懷念久已不見的丈夫。

所有人都知道,她說的是她的長孫。

那個失蹤已久的不孝子。

自他失去蹤跡,每一年每一年的除夕,這個在南晉已然貴極的家裡一直都是這麼愁雲慘淡。

“陵蘇,有聯絡上麼你大哥?”例行公事般的問話。

在家族私有隱部裡負責聯絡各部的小女兒低下頭,沉默不語。

“沒有麼……”老夫人喃喃自語,“就算不念著我老太婆,總也該想想韓家那丫頭才是!”忽而又有些惱這個心尖上的孫子,不由得衝著另一個孫子道,“陵川,你要好好學習,爭取勝過你大哥啊。”

魏陵川就像大哥失蹤後的每一年一樣,沉默半晌,回答道:“大哥會回來的,我總會把大哥找回來的。”

魏陵川長得肖似母親,文弱一些,乍看起來文靜秀氣有些女氣,沒有他大哥那種倜儻的俊美,然而卻有一種難以言述的固執彷彿從骨子裡滲過那文弱的身軀透出來。

他近乎偏執地敬仰他的大哥。魏陵遠離去的時候,他才十二歲,一晃八九年,他已經二十多了了,卻仍然沒有放下那種固執。

沉默已久的魏君魏天辰突然發話了,沒有像往年一樣岔過這個話題:“陵川也已經成年了,陵蘇也不小了,過了年去你們倆就結伴出去走走看看吧。想去找你陵遠就去找吧。明年過年的時候,記得回來。隱衛那邊,我會找人接手的,放心好了。”

魏陵川猛地抬起頭,眼睛亮了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番外 各自的除夕(呂氏篇)

即便是神秘得神兵呂氏的本宅,除夕夜也是異常地熱鬧。

呂氏是兵器、機關鍛造世家,他們信奉著人要是老了,便不容易想出新點子,因而家主大多正值青年。呂氏的家主按照慣例通常都有兩個人,要追究起來,也沒有人知道確切是什麼原因。

這一任的家主,是一對姐弟。

姐姐呂謹正端著酒杯,微醺地坐在戲臺下面眾人之中,看賀歲的戲,戲曲正酣,鑼緊鼓密,正是熱鬧,呂謹端著酒杯一飲而盡,臉色酡紅,大喝一聲:

“好!”

弟弟呂慎面色沉著,步履匆匆地走來,附耳輕聲道:“姐姐,容公子回來了。你要見他麼?”

呂謹毫不矜持地大笑出聲來:“我見他做什麼?就算我想見容昔,容昔恐怕不大願意見我!你就直說吧,和親的事情怎麼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