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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我要你來,也是最後想再看看師妹的兒子。” 鍾離鏡言前言不搭後語地道,“我沒想到在她身邊的,居然會是你。”

臨淵沒有答話,他並不確信鍾離鏡言說的“你”究竟是什麼。他也並不確定這位雖然素未謀面,然而卻令他的父母均敬重七分的傳說中的“賢者”,同樣也是上一任言之巫祝,究竟在這寥寥數面之中知道了關於他的多少。

“我會同意阿鷺要做的事,很大程度上是因為,現在在她身邊的人是你。”鍾離鏡言繼續說道,“你,很好。”

“你是不記得了,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還給你算過一卦。”說著,鍾離鏡言又搖了搖頭:“我老了,現在的你,我沒有什麼能夠教的。只是,我放心不下阿鷺。”

臨淵嘴唇輕輕抿起來,答道:“先生,我必定盡我所能,在這一場宮廷劇變中護青麓周全。”

然而鍾離鏡言卻搖了搖頭:“我並不是指安全。我想告訴你的是,阿鷺她從來,就不是一個很堅強的孩子。”

臨淵一怔,抬起頭來。

“你生活向來順利,即便是有過痛苦加身,你所求的,也都輕易成真。因此我想告訴你的,是你沒有經歷過的。阿鷺這一次,是要去復仇,她母親的,她兄長的,還有與此牽連的太多人的。然而,復仇從來都不是終止。仇恨煙消雲散之後,失去目標的憤怒與悲痛,亦或是雙手沾染鮮血之後的茫然,都會在心裡留下難以言喻的空洞。我不知道阿鷺那時候會怎麼樣,我只是希望,你能幫她。”

臨淵沒有答話,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沉默的時光有些尷尬、卻又意外地合時宜地晃過擺動的鐘擺,發出刺耳地聲響。

鍾離鏡言終於再次笑了一聲,這回帶著無盡回憶的意味:“我曾經跟秦姜大人說,我故人的一個孩子,我在他幼年就為他算了命格,龍章鳳姿旁人所不能及,身份也算是門當戶對,就想要給阿鷺定下這門娃娃親。秦姜大人說,兒女的姻緣當由兒女自己決定,不該硬生生定下,後來秦姜大人早逝,你又早早另外訂了婚,這件事就徹底擱下了。

也不曾想,世事兜兜轉轉,數度緣生緣滅生離死別,最後在彼此身邊的,到頭來還是你們兩個。”

作者有話要說:

☆、啟程

第二天一早才得知青麓即將走的周嫂簡直慌張得不知所措。青麓看了看正在收拾東西的臨淵,臨淵示意她陪周嫂出去走走。

雪被踩得吱呀吱呀響,周嫂絮絮叨叨地說著以後千萬注意得事情。青麓微微笑著,點頭稱是。

有些久違的,被稱之為家人的感覺慢慢地湧上心頭,青麓抬頭看著周嫂平凡而滿是皺紋的笑臉,微微地笑。

周嫂仍是憂心忡忡:“怎麼要你們走先生也不告訴我一聲,這麼倉促。京城人心險惡,你一個女孩子去……哎!帝姬,真的不用老奴一起去?你可還記得,當初我們離開京城那個時候……哎!”周嫂又嘆了口氣,沒說得下去。

青麓微笑回答:“周嫂放心地呆在青州吧,還有臨淵在呢,我不會出事的。”

周嫂忿忿地嘆了口氣:“哎,臨淵也就二十多歲得樣子,經驗哪能跟我們這些老人比!帝姬你也太相信臨淵了。”說著使勁搖了搖頭,鍾離鏡言吩咐過她,不要告訴青麓臨淵的身世,這個時候,縱然再不悅,她還是住了口。

青麓安慰道:“再怎麼說我也是溫陽帝姬,是父皇的長女,等進到了宮裡頭,父皇就算是念著母后的情分,怎麼也不至於幫著別人。臨淵雖說年輕,到底與我一道了這麼許多年,也還是能相信的。”

周嫂看了看青麓,無奈地搖了搖頭:“先生喜歡臨淵那孩子。帝姬你也是。”

青麓一愣,不明白鍾離鏡言什麼時候知道了臨淵的事情。

周嫂並沒有察覺自己說漏了嘴,繼續道:“帝姬你啊,從不到十歲開始一直跟臨淵在一起,臨淵跟你,也確實是盡心盡力,可是帝姬啊,你真的覺得你就會永遠和臨淵在一起?”

青麓微怔:“周嫂的意思是……”

周嫂嘆息著搖頭:“我也年輕過,我是知道的。臨淵為人是可靠,尚未抵達京城之前,就給帝姬備好袖刀,習好法術,做好萬全的準備。可是帝姬啊,你要知道,這女孩子會依靠的人,和會喜歡的人,終究是不一樣的!這江湖上武藝高強的人多了去了,我最後還不是看上了那麼一個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文官?

總有一天,帝姬啊,女孩子會愛上的是在危難之中能拼上性命為你擋下利刃的人,而不是在危難之前遞給你一把刀防身的人。”

青麓聽得並不大懂,只得尷尬地笑笑:“周嫂言重了,我還沒想得那麼遠。”

周嫂嘆了口氣,知道青麓這個時候必定聽不懂,也不堅持,繼續絮絮叨叨地抱怨臨淵和鍾離鏡言的不是。

青麓終於安撫了周嫂的情緒回到房間的時候,臨淵已經差不多收拾好了。他們從祁鳳山出發的時候,因為謝楓傳書而匆匆忙忙,就胡亂把能帶上的東西都帶上了,這時候臨淵剛剛把接下來肯定用不到的東西而被放在一旁。青麓見臨淵已經打包好了,幾個小廝正在向外搬,自己也幫不上什麼忙了,便百無聊賴地在一大堆被留在青州的雜物中翻撿著。

“那些都是藥?”青麓看著臨淵推出一個巨大的箱子,這才想起,箱子裡些問荊婆婆塞過來的一大箱藥,簡直有些哭笑不得。臨淵開啟箱子清點一陣,把隨處都能買到的藥只留了一份,其他統統撿了出來留下,剩下的放回了箱子。

“這都是些什麼藥啊,這麼多?!”青麓驚訝道,“難不成有些什麼奇怪的藥材?”

臨淵回憶了一陣:“確實不少,我把市面上買不到的都留下了。這麼想來確實有不少奇怪的。說起來,除了跌打損傷的藥膏,平時傷病的藥丸之外,基本能想到的疾病都有對應的藥在,就連安胎藥和打胎藥都各備了五份。”

青麓:“………………這麼說來有傳聞淑妃胎像不穩,說不定真的能用得上。”

“咦?這個盒子從沒見過。”青麓從被留下的一大堆雜物中翻出一個樸實得近乎簡陋的木盒子,端詳一陣,打了開來。

裡面是一支瑩白的簪子,是南晉流行的式樣,是個男人的簪子。

“臨淵,這是你的?”青麓疑惑道。

臨淵本來正在清點東西,聞言抬頭一看,手裡的動作便停住了:“唔,確實是我的。”

“這是白玉?”青麓仔細看了看,“咦,你以前在南晉的時候很富有麼?我聽說南晉白玉很貴,千金難求啊。有個典故來著,好像是誰說了一句自己特別喜歡白玉,結果白玉就……”

“南都白玉一言貴。”臨淵接上道,“但是這一根是假的,是用跟白玉非常相似的熒白石做的。”

“假的?”青麓有點失望地又仔細看了看,“你為什麼一直留著一根假的白玉簪子?有什麼特別的人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