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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帝姬千千歲+番外

“你老子是藥罐子,你聞習慣了我可沒有。”武荏啐道。

“別提我爹,不然仔細你的皮。”於晟翻了翻白眼,不理武荏,湊在牆縫上看,裡面果真是做法事的排場,一個白髮白鬚的老頭站在一個不大看得分明的圖案中央,揮著手裡的浮塵,東掃一下西掃一下,也不大明白究竟在幹什麼,旁邊一個青衣的小童,不斷從一個盆裡向外灑著什麼東西,遠遠地看不分明。

“怎麼樣?”有個站在一旁村民看術士動作慢了下來,便出聲問道,於晟認得,那是武荏的大伯。

地上被盆裡灑出來的東西堆著慢慢顯出一個形狀來,武荏在外面看不清楚,使勁瞪著牆縫,於晟見看不清,無趣地坐下來:“切,肯定是騙人的。”

“果然是旱魃,待老朽除了它!”術士仔細看了看那個圖形,志得意滿很是不屑地道。聽到這句自信滿滿的話,圍成一圈的人群中暴發出一陣歡呼,常時間的乾旱和飢餓所帶來恐慌在這一刻彷彿真正的得以解決一般輕鬆。

“喂,他真能解決?”武荏滿是嚮往的樣子,“真威風啊。”

於晟嘴一別,心裡也信了幾分,也從牆縫向內看去,但尤是嘴硬:“他要是牛皮吹破了,恐怕大家饒不了他。”

武荏趴在牆縫上死死地盯著裡面,道:“他看上去很有把握的,放心吧,不會出事……”

武荏正說著,突然語氣一滯,於晟正漫不經心地瞄著,這一下也被吸引了眼光。

只見那術士本在揮動的的雙手突然停住了,僵硬地懸在半空中,小童不解地出聲問道:“師父?怎麼了?”

話音剛落,術士並沒有回答,卻突然猛地噴出一口血去,霎時間,臉如金紙。

“大師!”“怎麼了?”眾人大驚,快步圍了過去,看向那術士。術士原地盤腿坐下,那個小童飛快地跑過去,幫他拍著背梳理氣息。

那白鬚術士卻仍是漸漸白了臉,嘴角慢慢地溢位血,那血彷彿無論如何止不住一般拼命地湧出來,不多時,胸前一片衣服便被血染得猩紅。

“師父!師父!你怎麼了!!”小童大驚失色,努力喊著那白鬚術士。術士卻只是非常勉強地睜開眼,斷斷續續地道:“反噬……反噬……不行……了……”

村民們忙圍過去,看著那術士,剛才還精神飽滿的術士,此刻就彷彿生命正在被螞蝗吸乾一樣,幾乎是以雙目所能及的速度萎靡下去。

“大師!你不能死啊!!”哭聲響起一片,“你死了,我們也是要死的,你救救我們啊……”

哭喊聲中,術士勉強再次睜開眼,掙扎著吐出幾個字:

“滅……滅它……”

村民頓時安靜下來,凝神屏氣地聽著,只有那個小童仍在哭泣。

“找……大……巫祝……不遠……”

村民大喜過望,其中一個像是幾乎忘記了他正對著一個快死的人,伸手去搖他:“你說的是真的?有一位大巫祝在不遠的地方?是大巫祝?快告訴我們他在哪兒?”

“大巫祝?”於晟一驚,從牆縫裡努力想看清那個術士。雖說於晟並沒有正兒八經念過幾年書,然而父親和祖母卻都是念過書的人,傳說還是清楚的。

在傳說裡,創造了天地和人的,是天祝上神。

天祝上神有三位侍奉者,在天祝神創造了世界之後,他的侍奉者被他令為三位大巫祝,其中一位大巫祝霄衍,在新生的世界上以性命為約,締造了光陰。天祝感念他,令他的長子弓止繼承,為亙庾之巫祝。亙為長,臾為短。是謂時間。

隨即另一位大巫祝犬劼,見人之間甚是疏漠,便為新生的生命創造了言語,犬劼並沒有子嗣,天祝即以犬劼及其弟子為言之巫祝。最後一位大巫祝並沒有太多的傳聞,書裡大多也是語焉不詳,只說是創造了傳承,即稱為冊木之巫祝。

據說從天祝神那裡得到的力量絕非人類所可以仰望的程度,幾乎可以與上古其他神佛比肩。而現今所有所有南北兩朝的術士、祭祀也都是曾經三大巫祝的後人。然而繼承著三大巫祝名號的人,有擁有著旁人無法匹敵的力量。

看著村民們喜形於色的樣子,又看了看一旁泣不成聲的弟子,白鬚術士像是最後失去了什麼一般慢慢地闔上眼,最後才從牙縫裡慢慢擠出幾個字:

“祁鳳山……”

村民們不由地呆住了,上一刻的喜悅彷彿瞬間蒸發,室內頓時寂靜無聲,就好似所有人都變成了雕塑一樣。

只有那小童的哭聲,在寂靜的室內愈發清晰響亮。

外面的武荏和於晟也愣住了,祁鳳山,確實不算遠,然而祁鳳山卻是有個很是直白的外號,叫“死人山”。有人說那簡直就是用死人的屍骨堆出來的山峰,從過去到現在,並沒有聽說有人能夠或者走出祁鳳山。

武荏和於晟一直呆在那裡,等到村民們哭喊著“沒救了”的聲音漸漸矮了,陸陸續續有人想離開,這才驚慌失措地爬起來跌跌撞撞地開始往回跑。

作者有話要說:

旱魃篇的主人公是武荏和於晟,

但是全書主人公是剛開頭爬山的那兩位………………

基本是每一篇都可以獨立閱讀的單元神鬼劇

☆、祁鳳山

跑到河邊的時候,這兩個剛剛收到驚嚇的孩子才慢慢脫了力,一下子頓了下來。他們並排躺在地上,沉默地大聲喘氣喘了很久。顯然是年紀尚小,還沒能消化一個活生生的人在面前突然暴斃的事實。

“喂,你相信那個老東西說的麼?”於晟故意壯膽一般大聲問,武荏驚魂甫定看看他,答非所問地說:“他死了!真的死了!大家都沒幫他!就這麼讓他死了……”

“可是,你說,真的有人能住在祁鳳山?”於晟偏過頭,沒理會武荏的話,直直地看著武荏。

“假如真的有的話,那也真的是能夠降伏妖物的人物了。”武荏稍稍平靜,想了想,這樣說道,“可是,就算這樣,也沒有辦法進山啊。進山必定會死,誰會去啊。”

於晟頓了頓,才慢慢說道:“其實你說,要是不能除掉旱魃,遲早也是會死的吧?”

武荏一驚,坐了起來,盯著於晟,發覺他的眼睛在月光下閃著莫名的光澤:“喂,你不會是想……”

“反正都是要死了,只要撐著一口氣,見到那個巫祝再死的話……見到那個巫祝的話……”於晟眼裡的光芒愈發亮起來,“娘她們就……”

“你瘋了麼?”武荏伸手去掰他肩膀,卻沒掰得動。於晟臉上顯現出近乎狂亂的興奮:“沒關係,反正也是要死的,娘肚子裡還懷著弟弟,娘要和弟弟好好活下去就行了。這樣的話,爹也能瞑目了……”

“你死了,你娘怎麼可能活得下去?”武荏拼命搖頭,想阻止他,卻看見於晟突然冷下來的臉:“誰離了誰活不下去?我娘就為了龍王爺就能打我,你怎麼知道我死了她就活不下去?剛才你也看到了,那麼多人,不都為了自己能活麼,有誰管過那個老頭是死是活?能活就高興,不能就哭,有誰管了別人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