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書陌不能肯定那是他的錯覺還是他的幻覺？

他似乎看到在萬炮轟鳴的瞬間，有一個身影擋在地球聯盟艦隊的前方——

“亞當斯——！”

巨大的螢幕充斥著絢爛的白光。除了白光還是白光，什麼都看不到。靜悄悄的默劇裡，唯一的聲音就是沈書陌的吼聲，震天撼地的吼聲。

擂臺崩裂，整個大會場都在搖動著。

裡三層外三層包圍著沈書陌的二十萬架機甲被四處流竄的氣流打得東歪西倒，有如驚濤駭浪中的木筏一樣，隨時有可能被巨浪擊打得四分五裂。

亞當斯不在現場，但是當沈書陌吼出他的名字時，他仍然能夠感覺到氣血翻騰，身體裡所有的血液似乎在沈書陌的一吼之下翻江倒海，不再聽從他意志的指揮，澎湃洶湧的奔向喉嚨，下達指令的手不覺微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

亞當斯咬緊牙關，將滿口的鮮血嚥下。他萬萬沒想到他和沈書陌之間相距如此遙遠，一吼之威卻能讓他內臟受傷。而那二十萬能夠讓任何一個家族恐懼的大瘦駛的機甲會被氣流震開。

氣流！

只是氣流而已！！

“沈先生因何事而動怒？”亞當斯嚥下口中的鮮血後，依然笑得優雅從容。只是當爆發的氣流沉澱，亞當斯看到沈書陌的時候，一直淡定的心態出現了裂痕。

沈書陌雙眼變成了紅色，兩邊眼角處各勾勒著黑線，身上縈繞著淡淡的紅霧，十指指甲尖長，紅中帶黑的霧絲盤繞在雙手上。豔紅的唇透著赤紅疊加之後浮現的黑色，兩隻長長的獠牙在半啟的雙唇中若隱若現。

亞當斯不知道縈繞在沈書陌身上的紅霧是什麼，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冰雪星上那些青黑色的輕煙，“退！”從容不再，亞當斯大喝！

二十萬機甲應聲而動。

“誰也別想走！”沈書陌眼裡紅光閃動，身上紅霧吞吐，盤繞在雙手上的紅黑色霧絲快速的在空中穿梭，一個呼吸的時間織就了一張巨大的天網，將整個大會場從四面八方籠罩在其中。

二十萬機甲每一臺機甲的四肢都被縱橫交錯的紅黑色霧絲困住，另有一根紅黑色霧絲牢牢的粘在駕駛艙上，只待沈書陌念動之下，霧絲就會長驅直入，將駕駛艙裡面的駕駛者變成屍體！

殺！殺！殺殺殺！

魔僵的魔性在沈書陌的腦海裡叫囂著。

透過霧絲，沈書陌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霧絲另一端旺盛的生命力，只需要他稍稍動念，那些旺盛的生命力、那些大師的畢生修為以及那些溫熱的血液就會全部屬於他。

全都是他的！

二十萬大師的一切全都是他的！！

沈書陌盯著螢幕，盯著仍然充斥著白光的螢幕不願意眨眼。呼吸一聲比一聲沉重。殺意不停的衝擊著他的意志，不停的挑釁著他的心神。微微張開口，一聲混雜了不滿、壓抑和渴望的氣音從喉嚨伸出發出：“he……”籠罩著大會場的霧絲大網也輕輕的晃動。

沈書陌的預感成真了。

他最擔心的事情終於還是無法逃避。

魔僵的魔性。

對殺戮的渴望，對力量的渴望，對鮮血的渴望。

這些都是沈書陌不願意見到的。

他擔心陳思玄出來後不會輕饒裡因本斯特家，他也擔心慕天易故意放走光舞會引來星際旅行者對大宇宙的封殺，他更擔心他會迫於無奈而開殺戒。

這對沈書陌來說是不可以跨過的界線，如果他不願意以殺抵劫，那他絕對不可以邁出這第一步！就如一個正常人和癮君子一樣。在沒嘗試過毒品之前，任何一個正常人都堅信自己一定能夠抵抗毒品的誘惑。但是隻要嘗過毒品的味道，想戒毒所需要的恆心和耐力則非同一般。魔僵的魔性更勝毒品。只要跨出這個界限，以後的事情就不由沈書陌本身的意識作主。本能將會主控沈書陌的一切行為。

沈書陌不願意變成一個只知殺戮的行屍走肉。

但伊諾克的離開以及亞當斯的示威行為卻成了導火線。

伊諾克！！你為什麼要離開我的身邊！？——沈書陌在無聲的叫喊著。盯著螢幕的眼裡轉動著瘋狂和殺機，一絲清明在其中苦苦掙扎著。沈書陌懂！沈書陌能夠理解伊諾克趕回去的原因！以沈書陌的理智，他能夠接受伊諾克回去地球聯盟這個事實。

但魔性最擅長的是什麼？是無限度的放大伊諾克離開沈書陌的事實，無限度的放大因為伊諾克的離開而逼得沈書陌不得不動用魔僵力量的事實。無限度的放大黑暗一面，迷惑、擊潰沈書陌堅定的意念。

沈書陌在等。他在等螢幕將會給他一個怎樣的答案。最後的理智、最後的清明掙扎著不願意向魔性屈服，不願意放棄抵抗，就為了等待最後的答案。

看著這樣的沈書陌，亞當斯徹底被壓制了。這種來自精神上的威壓不會因為距離而減弱，反而因為距離的存在讓亞當斯明白為何5s只存在於傳說當中。甚至有那麼一瞬間，亞當斯感覺到他似乎能夠明白銀焰為何會作出同歸於盡的最後抉擇，這樣絕對的力量，絕對的差距，無法逾越，無法掌控……這個念頭只是閃現一下馬上就被亞當斯壓下。他也和沈書陌一樣關注著螢幕。

伊諾克選擇回去地球聯盟，並且真的能夠在轉瞬之間回到地球聯盟完全在亞當斯的意料之外。縱使已經走到這一步，亞當斯也不認為裡因本斯特家和沈書陌他們真的到了無可扭轉的局面。從他的角度來思考，只要有足夠龐大的利益，仇人也可以變親家。

但是有一種人，無論好壞，自有他們心中的一把尺度，自有自己的標準，衡量著他們的所作所為。不會因為利益而改變，不會因為威脅而妥協，不會因為私慾而漠視。

沈書陌是這種人。

伊諾克也是這種人。

亞當斯不知道，他所在的位置，他周遭的人，他生活的環境從來沒有出現這樣的人。所以他不知道，從銀焰佈下這一枚一枚的暗子時，一切就已經無可挽回。

……

光精靈擅長空間魔法。伊諾克也曾經想過，是否可以進行遠距離傳送。沈書陌曾經使用的魔法卷軸，以及結界符都為伊諾克提供了不少靈感，在冰雪星上那次完全的光精靈轉化，又使他得到了不少相關的知識。伊諾克一直在默默的進行著研究。從飛船傳送到聖光帝國邊境的博蘭薩多就是伊諾克的研究成果，人體中距離傳送。長距離傳送理論上是成立的，但是個中的細節問題伊諾克還不能逐一的解釋清楚。這次情況危急，伊諾克也只能孤注一擲。

利用寶貝增幅他的能力，從而完成從莫可芮帝國返回地球聯盟的長距離傳送。

伊諾克選擇的地方不是母星地球，也不是j•利爾家大本營所在的主星，而是集結了地球聯盟以及j•利爾家所有艦隊的前線。他是j•利爾家的人，為了家族能夠脫離地球聯盟而獨立他絕對不遺餘力。但是在面對共同的侵略者的時候，地球聯盟和j•利爾家會站在同一戰線上，不是因為他當初對言非墨的承諾，而是因為大家有著同一個故鄉——地球。他，伊諾克•j•利爾，也只是一名地球人，一名會站在前方包圍家園的地球戰士。而且在和亞當斯的對恃當中，伊諾克相信亞當斯一定能夠猜出他會選擇的地方，他也相信亞當斯會在三個地點裡選擇兩軍對壘的前線。伊諾克不能肯定的是他是否能在亞當斯的艦隊執行命令前趕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