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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西幻)骷髏貴公子

震耳欲聾而且歇斯底里的歡呼聲再次從金獅的軍團中爆發了出來,特薩向這金獅大公巴頓·波旁的方向走了兩步,剛要說話,卻在看清巴頓的瞬間背脊猛地一僵。

那個暴躁易怒的男人依然保持著之前的戰鬥姿態坐在高高的夢魘之上,他的臉色蒼白隱約帶著死亡的黑色。特薩看到,在他的胸口,深深地插著三支銀白色的箭,而其中一支正在心臟的位置,已經開始發黑的粘稠的血液還在緩慢地從傷口裡向外湧出。

特薩怔了怔,抬頭去看那個男人的表情,卻看到金獅大公在這一個瞬間,就從夢魘上面直直地摔了下來,一頭栽倒在她的面前。

沒有什麼魔法師能夠治療一個早就已經受了致命傷、還硬撐了這麼久的人,除非是將他轉化成死靈。

“小雜種!”巴頓相當清楚自己的傷勢,因而不耐煩地揮開特薩想去進一步檢視傷勢的手,往日如同雷霆一樣雄渾的聲音已經無法遮住垂死的虛弱,然而在那裡,卻仍舊帶著最後的驕傲,“老子撐到了三天!”

特薩突然覺得眼眶酸澀:“是的,你撐到了,我來得及趕到了。”

巴頓灰褐色的瞳孔開始渾濁,他用最後的力氣死死地盯著特薩,向著特薩伸出手:“小雜種!你發誓,發誓你會像保護你黑龍的人民一樣保護我金獅的人民,就算死,也不讓對方染指萊恩城一步!”

特薩握住他的手,重重地點頭:“我發誓!”

巴頓另一隻手裡的戰斧砸到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這個男人粗魯、荒唐、愚蠢、急功近利,到最後,卻仍舊是一個鐵骨錚錚的漢子,帶著一支不足一萬人的軍隊,將木偶的大軍擋在中部平原以南整整三天,只因為他身後是金獅的子民,只因為那個他看不起的小雜種承諾過三天之內趕到。

特薩站了起來,只覺得一股怒氣梗在胸口,火牆在木偶軍團的衝擊下開始變得薄弱,特薩費力地撿起金獅沉重的戰斧,高高舉起:“以黑龍與金獅家族的名義起誓!不讓這些木偶踏入中部平原一步!不讓這些傀儡屠殺我們的親人!”

嘹亮的回應聲在戰士們之中響起:

“黑龍所屬!永不後退!”

“金獅所屬!永不後退!”

☆、chapter 26

有人說,在皇宮的最深處,總能聽到有死去孩童的亡靈在哭泣。

“大陸上都說,雅維裡家族流淌著世界上最為瘋狂的血液。”蘭斯洛特這樣自言自語般說道,“我想,那是因為沒有多少人真正見過卡佩家族的模樣。”

粘稠的黑色液體在富麗堂皇的宮殿內恣意流浪,詛咒以實體的姿態,瀰漫在這間宮殿之內,散發令人作嘔的惡臭。

沒有人能想到,征服者歐尼斯特的靈魂,現在居然變成了一個透明的小孩子的樣子,孤獨地站在宮殿的中央。

歐尼斯特給“王者的祝福”——或者說這個詛咒——獻上的最後祭品,是自己的靈魂,他將自己的靈魂囚禁在這裡,日復一日地消耗折磨退化,來作為支撐整個詛咒的核心。

有時候蘭斯洛特覺得自己或許應該崇敬他們,崇敬他們願意為了一個信念、為了某個虛無飄渺的榮耀獻出所有的決心。茱莉亞曾經教過他,雷伊,請尊敬任何人獻出自己一切的決心和勇氣,因為那是一個人所能做出的最偉大的事情,無論目標是善是惡,無論結果是好是壞。

“你為什麼能夠在這裡吃東西?”這一個月裡,因為蘭斯洛特的到來極大地消耗了詛咒,歐尼斯特的退化速度顯著地加快了,以至於連同心智都已經開始倒退,他冷冷地看著已經沉默了一個月蘭斯洛特,終於忍不住作為一個孩童的好奇這麼問道,“這裡的一切都已經被我的詛咒所侵染,你為什麼不會受到影響。”

蘭斯洛特盤著腿坐在地上,不慌不忙地把剛剛從廚房偷來的蘋果啃完:“不是每個人都會被詛咒影響的,即使你犧牲了數十位詛咒師,即使你用他們的性命、憤怒,還有怨恨,甚至是自己的靈魂作為祭品來完成了這個堪稱偉大的詛咒,也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受到影響。”

“你是拉爾森家族的人?那個擅長詛咒的拉爾森家族!”歐尼斯特昂著已經退化成幼童的腦袋,帶著一點掩飾不住的洋洋得意和激怒對方的惡意,“哈哈,你知道麼?這個詛咒裡堆滿了你的先祖的屍體。”

“我很高興你一次性清理了這麼多的垃圾。”蘭斯洛特語調輕快且大度地回答,絲毫沒有被激怒的意思,同樣沒有掩飾自己對父親整個家族的毫不在意,“不過我想,我母親手上沾染的烏鴉家族的血可能比這裡還要多。”

“你居然不在意親人的死活!你難道是個沒有人性的惡徒嗎?”小歐尼斯特尖叫道。

蘭斯洛特露出愉快的笑容:“彼此彼此,征服王歐尼斯特·卡佩,要是論及作惡,我自愧不如。”

小歐尼斯特意識到自己話裡的滑稽的含義,頓時嘟著嘴不說話了,蘭斯洛特安靜地繼續與“王者的祝福”做著最後的消耗。

席恩沒有料到的事情是,威廉四世的詛咒和“王者的祝福”混在了一起,使得詛咒的強度令他也沒有辦法在短時間之內解開。同一血脈的詛咒的疊加,會造成遠超過一加一的效果。而正常的解開方法,當然是讓一個同樣擁有此血脈的人來否定這個詛咒。

言語是有力量的,同一血脈的否認,是能夠最快解決這種畸形的疊加的方法。蘭斯洛特稍微思考了一下,歐尼斯特和威廉四世的血親……卡特琳娜麼,那還是不要指望了,自己乖乖地用慢一點的方法來好了,希望能夠趕得上。

“你居然連對自己親人都懷有惡意麼?”既然聊天已經開始,小歐尼斯特不甘於沉寂地繼續搭話,“哈哈,一個惡徒,居然連自己的家族和親人都不放在眼裡,看,拉爾森家族的小鬼,你是多麼地冷血。”

蘭斯洛特用手指捲了卷因為一個月沒有修剪而有些長的金髮,漫不經心地琢磨著晚上再溜到哪個侍女的宮殿裡借地方洗個澡,隨口嘲笑道:“哈,拉爾森家族現在就剩我一個人,在不在意又怎麼樣。說起來,你這麼在意你的家族,到頭來卡佩家族不也只剩下一個人了?”

“胡說!”小歐尼斯特氣急敗壞了起來,“你胡說,卡佩家族現在才不止一個人!”

蘭斯洛特看著心智已經徹底會退到兒童時代的歐尼斯特,只當他在孩子氣地嘴硬:“嘿,不止一個?還有的在哪兒啊?”

小歐尼斯特差點脫口而出一個名字,臨到末了又住了口:“我不告訴你!反正不止一個!”

蘭斯洛特沒把小孩子的賭氣放在心上,興致缺缺地繼續和那些漆黑的詛咒消耗。

小歐尼斯特眼巴巴地等著蘭斯洛特的回應,等了半晌卻沒有,忍不住指著蘭斯洛特:“喂!其實你還有其他親人對吧?”

蘭斯洛特斜了他一眼,沒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