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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西幻)骷髏貴公子

打聽情報這種事對於他們而言並不是難事。當德伯特坐到吧檯前面,面不改色地把店裡最貴的酒各要了一瓶的時候,酒館老闆已經基本處於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狀態了。

——當然隨之而來的缺點是,為了顯示自己博學多才,他開始吹得天花亂墜。

在酒館老闆扯完第三個“聽客人說的”關於雪山的恐怖靈異故事之後,就連惡魔那什都對“雪山亡靈”這種玩意兒的存在表示懷疑了,然而礙於唐納依然在振奮地打聽,那什也就繼續聽了下去。

“雖然我理解你想要新的召喚亡靈的心情激動。”特薩拍了拍一臉神往的唐納,“但是說真的,我不認為雪山亡靈這種東西真的存在。”

德伯特顯然誤會了唐納的心情,懶洋洋地表示自己的不屑:“與其擔心這個見了鬼的雪山亡靈,還不如擔心擔心雪崩來得現實。”

“多德雪山?”並沒有聽出這是嘲諷的酒館老闆一臉茫然,“從我出生開始,就幾乎沒有雪崩過啊?”

德伯特氣結,卻聽到旁邊蘭斯洛特愉快的臉上閃過一絲擔心:“德伯特,別說不吉利的話。”

德伯特嘴角抽搐,聽到唐納由衷地感嘆了一句,替他說出了心聲:“沒事的,只要不是拉爾森老師您說的,一般都不會有事。”

“雪崩?!”門口乞討的老頭突然擠了過來,“我遇到過!”

看他渾濁而期待的眼神,再看看他手上縱橫交錯的傷口和斷著的那條腿,大概是個老年的傭兵,年輕時候沒有攢到足夠的錢就徹底殘廢了,如今也就這個光景。蘭斯洛特向著老闆挑了挑下巴:“給他也來杯啤酒。”

老頭歡天喜地地搶過那杯酒,兩口灌下去一大半才悠悠哉哉開口:“雪崩啊,那可真是不得了,萬一被埋下去了,要是揹著東西的話基本不可能從雪崩裡生還,要想活下去,一定要放棄任何累贅。哎,不過注意注意也不太容易遇上,別在雪山上用大型魔法,任何魔法都別碰到雪層,也別大聲說話,總之,能引起雪層震盪的事情都別做就是了……”

————

“我以為離開召喚系四個月足夠讓你的身體變得如同其他騎士一樣強壯,尤利。”唐納被那什抱在懷裡,好心地分給了他半個那什烤的蛋糕。

尤利塞斯這回沒有拒絕,在雪山的嚴寒反襯之下,那什涼颼颼的眼神也不算什麼了。

“相比於尤利塞斯不濟的體力,我倒是以為這稀薄的騎士精神更加令人驚歎。”雷伊頭都沒回,從沒過膝蓋的雪地裡幾乎沒有阻力地拔出小腿骨,第一次覺得自己只剩下骨頭是件可以慶祝的事情,“在見到你之前,我一度以為黑騎士模範葛璐德院長的弟子,都有著模仿的黑騎士精神。”

特薩抬頭掃了一眼在雪地上走過、連腳印都沒有的惡魔那什,還有幾乎沒什麼阻力的雷伊,再抬頭看了看變成了蝙蝠的樣子、張著翅膀飛得悠悠哉哉、還驅使了一大波小蝙蝠圍繞在身邊給自己取暖的德伯特,嘆了口氣,默默地裹緊了纏在腿上的保溫的魔法。

作為一個魔法師,她其實還是有辦法對付大雪的,不過雷伊和蘭斯洛特都對此表示反對。

不僅是像那個老僱傭兵所說了,因為在雪山上使用大規模的魔法可能會對鬆軟的雪層造成震動,當然也是因為這種艱苦的經歷本來就是實踐課的目的之一。特薩還記得雷伊當時指著尤利塞斯痛心疾首地表示:“你不想變得那麼孱弱對不對?雖然魔法師就是以柔弱著稱的,但是身體的強度從很大程度上其實能夠影響魔法力的強度的。”

這是師的意見,特薩沒理由不聽。更何況見過自己導師崔西發飆模樣的的特薩,內心裡對於身體的強壯也有那麼一點期盼。

而且回頭對比一下大病初癒、又被凍得滿臉通紅的尤利塞斯……特薩頓時覺得自己的狀況其實還不錯。

當那什突然停了下來的時候,大家還以為他只是累了,然而當唐納摔到雪地裡的時候,大家才意識到那什的狀況不太對勁,他歪著頭,出神地盯著不遠處的某一處,露出迷茫的表情來,連唐納從他懷裡摔下去了都沒有發現。

那什皺著眉毛,呆呆地抬著頭,一陣困惑淹沒了他的腦海——在這一片潔白的雪山之上,為什麼有一扇漆黑得有如永久的黑夜一樣的大門?

那是他熟悉的氣息,他大腦中的傷口開始作痛,沒錯,那扇門他很熟悉,門上漆黑的火焰的圖案,無論什麼時候,只要閉上眼睛,他就能看到那個圖案浮現在無盡的黑暗之中。

他認出了那扇門是什麼,隨之而來佔據了他整個大腦的,卻是更大的困惑,這扇門,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扇——

地獄的大門。

☆、chapter 11

“那什!”唐納的聲音在耳邊環繞著,聽起來卻像是一個夢境。

“地獄的大門。”惡魔久違地察覺到大腦中的疼痛,他抬著頭,在一片混亂的視野中看著前方的大門。唐納茫然地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雪山上白茫茫的一片,除了冰雪空無一物。

在有其他人說話之前,一聲短促而嘶啞的叫聲響了起來,小蝙蝠從空中一頭栽了下來,要不是下方的尤利塞斯接住,大概會一頭栽到雪地裡面。

在尤利塞斯的掌心裡,瘦弱的蝙蝠用翅膀蓋住全身,不斷地瑟瑟發抖,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特薩跋涉過去:“尤利,他怎麼樣?”剛走了兩步,她突然意識到,雷伊還停在原地,骷髏頭不自然地扭了兩下之後,就沒有再動彈過。

在這個最應該慌亂的時候,尤利塞斯反而冷靜了下來,他在聽到那聲“地獄的大門”之後立刻退了一步,再低頭看看手裡的德伯特:“特薩,我猜是大面積投下來的幻術,我想是激起每個人心裡難以釋懷或者是最深刻記憶的幻術。”

“那為什麼我們沒有受影響?”特薩皺起了眉毛,同樣冷靜地審視著每個人的狀況,“唐納也沒有。”

“因為唐納沒有符合要求的記憶。”雷伊輕聲笑了起來,然而雖然嘴上在說話,他依然站在原地,一步都沒有動,“而你們兩個,站在蘭斯洛特身後。”

蘭斯洛特不動聲色地抬起頭,一貫愉快的臉上笑容消失不見:“這確實是詛咒的一種,現在還能聽見我說話的,都冷靜下來,儘快從詛咒裡掙脫出來。”

蘭斯洛特是天生的詛咒師,並且能免疫一切詛咒,大概是他那個位置正好為特薩和尤利塞斯擋下了從山頂撲過來的詛咒。

雷伊笑了起來,儘管他還能與周圍人對話,然而在他的視野裡,卻已經早已經失去了雪山和同伴。

事實上他以為,這種詛咒喚醒他的,應該是六十年前在奧斯庫特山脈,與阿貝爾或是卡特琳娜共度的時光,那段時光對他而言難以釋懷,痛入脊髓。然而幻覺來臨的時候,他非常驚訝於為什麼會看見這些,這些已經淡化到讓他幾乎想不起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