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廣總督府，一名下人扶著張之洞，站在門口，不遠處一個車隊緩緩駛來，停在門口後張之洞上前，車門開啟，一名略顯年輕的人走下來，看著張之洞面帶微笑。

“香帥，久違了。”張之洞知道他就是呂梁，但見到真人後仍忍不住為他的年輕感到震撼。張之洞為了此次會面，特意修剪了頭，原本剪去長辮後的型變成了現在流行的板寸，身上是特意定製的漢服，身板挺直，年過七旬的老者竟顯出精神煥的姿態，但仍能看出他身體的虛弱。

呂梁快步上前，取代那名下人扶住張之洞，兩人攜手進入總督府內。路上簡單的幾句話就讓張之洞感受到了這位了不起的革命黨人身上特有的氣質，那是直率、誠懇、朝氣勃，似乎看到了初升的太陽，讓人感到溫暖，被情不自禁的吸引。

“總理對於此次北伐有什麼打算嗎？”似乎受到了呂梁的感染，張之洞說話也變得直爽起來，兩人落座後他直截了當的問道。

“不瞞香帥，此次北伐國民軍有足夠的實力一直打到北京城，但我並沒有準備這麼做，原因是多方面的。一是後勤壓力大，彈藥供應不上會使前線的部隊在於實力強勁的北洋軍隊作戰時損失過大，國民軍中每一個師都有一個炮團，裝備6o門較大口徑的火炮，其重量遠過新軍裝備的輕型山炮，縱使有數量足夠的卡車，也沒有相應的交通條件，這也是我選擇在旱季北伐的主要原因，再加上各種彈藥、油料、糧草物資等等，以兩廣、福建三省的經濟能力，打到長江南岸已經是最大的能力。二是攻略長江以南後眾多的光復省份需要整合，後防不穩，前線的作戰就會受到影響。”

“不錯，總理先生雖年輕，但心思老成持重，我贊成你的看法。除了以上兩點，還有別的原因嗎？”張之洞問道。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洋人。長江以南，特別是兩江地區是洋人、特別是英國人的勢力範圍，他們自從第一次鴉片戰爭以來，多年經營，勢力不容小覷，在這些地方擁有巨大的利益和特權，他們不會坐視我們光復那些地方，從而失去既得利益。”

“可不可以布一條宣告，暫時與洋人和平相處，他們原本的利益我們可以保證繼續保持原樣，能夠保證洋人中立，對我們就是最大的勝利。”

“這條路被我們自己堵死了，那三艘驅逐艦的沉沒是無法挽回的，而且我們也無法提供比清廷更好的條件。我們的革命性決定了我們必須收回列強在我們國家的特權，不管是五年還是十年，但必須從現在開始！這是振國黨對民眾的承諾，也是保證我們利益的根本。”

“利益？總理先生能詳細說一下嗎？”

“香帥，我是晚輩，您可以叫我呂梁，或者呂先生，總理先生的稱呼太客氣啦！說起利益，這是世界能夠進步展的根本。歐洲人因為香料、絲綢、瓷器、茶葉等東方特產被奧斯曼帝國堵住，不得不需求新的航路，這就是大航海時代開啟的動力。英國人因為滿清閉關鎖國、自給自足，不得不透過輸入鴉片來獲取利益，之後又因為林則徐虎門禁菸而動戰爭。現在振國黨在廣東建設了大量工廠，培養了一大批資本家，這些人的工廠需要更多的原料產地、更大的市場，這就與西方列強產生了必然的競爭關係，這就是利益的衝突。即使政府宣佈維護列強在國內的利益特權，那些資本家也不可能同意，而資本家，正是我最看重的力量，他們是這個國家能夠進步、強盛的基礎，必須全力支援。”

呂梁的話讓張之洞沉思良久，這些東西對於他來說就像迷霧，而呂梁的話幫助他走出迷霧，頓時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

“呂梁，那你說我們國家落後捱打的根本原因是什麼？”

“我們的落後是全方面的落後，是整個文明的落後。文明的展經歷了原始社會、奴隸社會和封建社會、資本主義社會四個階段。我們的文明在封建社會里呆的太久，由於地域環境的限制，很難有外來的文明影響到這裡，即使是北方遊牧民族的入侵，也會被我們的文明所同化，成為我們之中的一員。在東方這片土地上我們的文明慢慢的腐朽，直到西方人透過大航海時代開啟國門，透過廣闊的大海，歐洲人率先進入了資本主義時代，工業革命讓他們在文明水平上追上了我們，並大大出，最終壓得我們喘不過起來。像香帥這樣的有識之士開始尋找強國之路，維新變法和洋務運動就是這樣的嘗試，可惜，維新變法失敗，洋務運動因為本身的缺陷和列強的擠壓舉步維艱，列強將我們國家當成原材料產地和商品傾銷地，絕不會希望看到我們的崛起。”

“那你在廣東是如何做到這一步的呢？”

“這之間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也不僅僅有美國人的支援，但恕我現在不能告訴你。只能這麼說，廣東以西方文明成果為基礎，有海量的資金支援，有數量龐大的優秀人才支撐，走到這一步殊為不易，不可複製。”

“這樣啊，那呂梁你將如何應對進入兩江地區後洋人的威脅？”

“國民軍在屢次的戰爭中表現出了不俗的戰鬥力，洋人不可能派出大量的地面兵力從6地上進攻，而且我也有把握擊敗他們，得不償失的事情是洋人不願意做的。庚子年那樣的大規模入侵不可能生在南方，也就是說，英國人代表的西方列強最有可能派出軍艦騷擾沿海地區，並且大力支援袁世凱，用他做代理人，打一場代理人戰爭，藉此消滅我們的革命政府。國民軍會進入上海等西方勢力強大的地方，但不會主動進入或攻擊租借地和洋人軍隊，在沒有把握之前，我不會主動挑起和列強的戰爭，當然，岸炮和長江沿岸的岸防工事會讓列強的軍艦得到教訓。”

其實，還有至關重要的一點呂梁沒有說，俄國人和日本人在朝鮮和東北地區矛盾越來越明顯，19o5年的戰爭迫在眉睫，他要趁這段時間做好萬全的準備，留給他的時間不多了。這才是北伐軍不會跨過長江的最重要原因，新光復地區的整頓、軍隊的準備等等會成為下一階段的主要工作，所以，現在只能讓滿清苟延殘喘一陣了。

即使三令五申不得搞個人崇拜、不得懸掛呂梁的頭像，仍舊擋不住民間洶湧澎湃的崇敬之心，人們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太需要一個領導人、一個偶像、一個信仰。呂梁就像一抹金色的陽光，照在了黑色的大地上，民眾不由自主得被這縷陽光吸引。

在軍隊裡，在政府機關裡，在商會，在學校，每一個人都把呂梁當成了聖人一般，他們朝拜的物件不是上帝，不是虛無飄渺的神仙，而是實實在在的人。富足安詳的生活讓這些人對於革命無比的狂熱，所有的東西都是振國黨帶來的，而呂梁，就是所有人的指路明燈。

北伐的訊息更是點燃了這種狂熱，所有的人都在燃燒，並爆出最大的能量，為革命事業獻上自己的那一份力量。

廣州第三警察學校，這是19o2年設立的，目的是為了培養警察人才，充實各地貧瘠的警察局。目前在校生有一千七百人，而這只是五所警察學校中的一間，警察局對人才求之若渴，大規模吸收退役士兵，但現在退役計程車兵很少，軍隊也在不斷的擴張。而且北伐勝利後，有更多的地方需要安置警察，所以現有的警校規模還需要擴大。

“廣州日報最新訊息！”一名警校學員王平揮舞著手中的報紙，跑進了宿舍，頓時一屋子人全都圍過來，隔壁宿舍的人也在向這邊聚集。這是北伐以來每天都進行的事情，一名學員負責到辦公室領取報紙，然後回到宿舍大聲朗讀。

“本報1o月17日自雲南玉溪的訊息，振國軍第六軍某部成功攻佔玉溪城，殲敵三百二十名，俘虜敵五百一十六名，自身傷亡兩人。至此，第六軍完成了對昆明的包圍圈，第六軍其餘部隊正向昆明四周擴充套件，山地一旅已經抵達昆明以西的楚雄，山地二旅抵達昆明以南的蒙自。雲南光復指日可待！”

王平唸完，臉色漲紅的學員們頓時高聲嚎叫起來，似乎只有這樣的嚎叫才能洩他們心中的激動。一名已經入黨的學員蘇正濤帶頭高聲喊道“革命萬歲！振國黨萬歲！呂總理萬歲！”口號代表了所有人的心聲，在那名黨員的帶領下，學員們高呼口號，聲浪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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