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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傾顏

她倒是會做人,恩威並施,不愧是皇太后。

剛出了太后的殿,就見雲裳在外等著,見我出來鬆了一口氣,道:“主子,你可出來了,可擔心死奴婢了。”

“沒事。”我笑笑回著。

康熙自從與我在一起後,甚少到後宮走動,就算去也只是坐一小會兒便走,從不留宿,我沒問他,也不想問,就這樣過了半年,終是有人看不下去,提醒著我康熙得一碗水端平,這些我心底何嘗不明白呢?只是想著能在一起一天是一天,但該來的終究要來。如果我再不識相,指不定還要賞給我一個迷惑君王的罪名呢。

今日所面對的種種之前都是預料到的,卻不曾想幸福是如此的短暫,我就得必須把他推到別的女人懷裡,真是夠諷刺的,可不這麼做又能怎麼辦?皇太后說得對,三千寵愛並不是個好兆頭啊,那可是要與後宮三千為敵的,拖家帶口算起的話,是以天下為敵,我可以不為自己著想,但康熙呢,他是斷不會為了我而負了天下的所有人,所以這頭還是得我起,總比他開口說的好,不過也指不定這也是他所期望的。

“主子,奴婢剛才來時,碰到了正求見皇上的惜貴人。”雲裳揣測著要不要告知,走了好遠,終還是開口說了出來。

“那又如何?”這不用想便知是何用意,只是康熙會動她嗎?一想到這,內心就撕心裂肺的痛,那是華濃啊,但也是如今的惜貴人,同時也是皇太后身邊的人,不動的機率小之又小,我只期望著他能不動她,就算動也要瞞著我,越久越好。

雲裳見我有些不適,扶住我,道:“主子,你這是怎麼了,要不要傳太醫啊。”

“不礙事的,還是趕快回去吧。”我不習慣讓人扶著,脫了她的手,走在前面。想我自己就是大夫,哪用得著請太醫啊,沒那麼嬌氣的,況且這也並非病啊。

因在皇太后那裡耽擱了好些時辰,康熙已不在書房,照太監的說法,是在養心殿那邊,於是攜著雲裳便又往養心殿走去,剛進殿院,李德全就顯得有些慌張,戰戰兢兢地道:“主子,你回來了?”

“恩,皇上在裡面嗎?”我心有些不在焉著,所以未曾發覺到李德全臉上不自然的表情,繞過他就要往裡面走去。李德全趕緊地又攔在我面前,道:“主子,皇上正在裡面召見大臣呢?你要不先歇會兒?”

召見大臣,這個謊可不怎麼高明,我再不明白就真白活了近五十年。養心殿向來只是康熙休憩的地方,很少召見大臣,就算是也用不著關上門召見啊,這不明擺著的事嗎?便問道:“總管,可是惜貴人在裡面?”

“主子,你……”李德全驚得懼畏。

這刻我根本沒多想,我倒是想聽聽他們在裡面說些什麼,可李德全和雲裳仿若商量好般齊齊地阻攔著我再往前走,我不解,道:“你們這是做什麼?”

李德全求饒著,“主子,你饒了奴才吧,不能進去啊。”

一個念頭瞬即閃於了腦海,原來如此,良辰佳景,美人相伴,怎可浪費了呢?李德全見我果然不再前往,還欲說什麼,卻被我打斷道:“住嘴。”

此時無聲勝有聲,雖隔了好幾米,但誰叫這古代的隔音效果太差,裡面的嬌吟聲和低喘聲清晰劃於耳際,直叫人好生臉紅。真正地聽到了,才知道這對我的衝擊有多大,只感覺腦子轟然一片空白,眼前忽地一黑,要不是雲裳擔心的輕呼聲,我定會站不穩了吧。

指甲嵌入肉裡,痛的不是身,而是心啊。

“我們,走吧。”除了轉身離開,我不知道我還能做什麼,還要做什麼,捉姦在床嗎?我不是他的妻子,亦沒資格,再者那是他的女人,他也只不過是在履行著一個做丈夫的權利而已,我唯有黯然離開。

“主子,你要去哪兒啊,奴婢陪你一起。”雲裳緊跟著我,很是憂心我的狀況。

我以為出了殿院,我會心痛,我會流淚,甚至會嘔吐,但都沒有,有的只是平靜得不能再平靜的心態,也許是被刺激得麻木了,不知道該有一種什麼樣的反應吧。而反射性裡只想著要離開這兒,只要離開這兒就行,哪裡都行。

漫無目的地走著,不知要前往何處,只是走著。

麻木之感並未持續多久,待退後,心中的疼痛便接踵而至,感視覺也通通向我傳遞著我內心那無比蒼涼的心緒,我萬分痛不欲生,哀哀欲絕,眼淚何時爬滿面頰也不自知,雲裳面色也甚是憂鬱,道:“主子,別傷心了,你這又苦傷了自個兒的身子呢?”

不是我想流淚,也不是我想悲痛的,所有的一切都不是我想的,可它們就這麼莫名其妙的出現了,我唯有屈服於他們,隨著它們一起悲傷。我輕輕用絲帕拭去臉上那無聲的眼淚,仰視著天際那明明月,它也是孤孤單單的麼,還是說它在陪我一起憂傷疼痛呢?

我突地想起那日四阿哥帶我去的那座閣樓,要想離那明月近點,那是最好的地處,所以我來到這座閣樓上,眺望著好似離我不過一尺的明月,伸出手,想要撫摸它,想要感受它是不是和我一樣的孤寂著,我們會是同病相連嗎?

雲裳何時離開何時歸來我不知道,我只感受到她把厚重的紫貂披風往我身上套,我制止住她的動作,從身上取下它,往雲裳懷裡一放,道:“我不冷。”冷的是心,不是身子,所以不是任何上等絲綢就能暖得了的。

正文 chapter39 陰謀-乍現(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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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仿若置身在雲彩中,柔柔的,軟軟的,好不舒服,待緩緩睜開眼一看——很熟悉的房間,輕輕起身披上外衣往四周一打量,頓然明白,自己已身處在暢春園的寢屋,雲裳掀簾而進,笑道:“姑娘,你醒了,先洗漱吧。”

我點頭快速地打理好自己,雲裳見我衣妝整齊,欲要來我整理頭髮,我卻自己拿起梳子從發尖梳到髮尾,道:“雲裳,是他送我過來的嗎?”

雲裳有些躊躇著,是在想要不要告訴我嗎?還是在想其他的呢?經過內心一番爭鬥後,她邊觀察著我,邊道:“是的,主子,其實你在那兒站了多久,皇上就在那兒陪了你好久,直到你暈暈沉沉地倚著柱子之際,才叫奴婢點了你的睡穴,然後便送了你到暢春園來。奴婢知罪,未經主子允許便點了主子的穴道,奴婢甘受懲罰。”

看著跪下請罪的雲裳,我嘆了口氣,道:“你先起來吧,別有事沒事就跪,我問你,他可曾說過什麼?”

雲裳起身,回憶了一下,回道沒有。

“你先出去吧,我想一個人靜靜。”我吩咐著雲裳,雲裳退了幾步,又回頭徵詢著:“主子,你要不要先用早膳。”我搖頭表示不需要,雲裳這才退下拉上了門。

就算他不送我回這裡,我自己也會要求回這裡的,養心殿本是我與他住的地方,如今卻沾了別的女人的氣息,我哪還能安心地住下,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過呢,而在那裡,除了養心殿似乎我也已沒其他去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