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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傾顏

婆婆明顯地憂心著,只象徵性地安慰了我幾句,便自己做自己的去了。

我想了好久,好久,久得天已經暗了下來,才確定我要如何做。皇宮也許是守衛森嚴的,嚴得似乎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但我怎麼也在皇宮呆過,對地形的熟悉,自然難不到我去皇宮一探究竟。

第二日,我便收拾好行李,告辭了婆婆,還留下了些許銀兩,以便婆婆生活,畢竟打擾了她那麼多日,又沒能幫她做些什麼,唯能給的也只有這個了。婆婆推辭不了,只得收下,看得出她是捨不得我離開的,但又沒什麼理由留下,只得眷戀地目送著我離去。

策馬而鞭之際,我慶幸這個地方離京城不遠,如若馬不停蹄地趕的話,晚上就能知道康熙究竟如何了,而我也這麼做了,畢竟知道他沒事我才會安心。

一路上沒有多少歇息的日子,但還是難免聽到關於康熙病情的話語,雖大同小異,但無不在宣誓著康熙是如何如何的病重。

終於在我連換三匹馬之後,京城到了。在這刻,忽地感受到它是那麼地親近,那麼地熟悉,好似家給我的感覺。

京城到是到了,但卻錯過了入城的時辰,城門已然緊緊關閉,想進的話只能等,等明天城門的開啟,但我卻等不了。我十分確定今日一定要進城,也一定要入皇宮。

從沒有這般焦急地盼著天黑,盼著那個時辰趕快來臨。

天黑易辦事,這是古往今來不變的道理,它也許不是針對於所有的人,但總有那麼一小部分人會這麼想,而現在我也屬於了這小部分人的其中之一。

趁著黑夜的掩飾,我輕巧地便躍過了城牆入了城,也許是第一次做這樣的事,難免有些小驚,而當我站在屬於城裡的地上時,我背後已然是一片沁涼。涼的不僅是我的身體,仿然還有心,因為過不了一會兒,我就能見到康熙了。

遠遠地看著那象徵著皇權的紫禁城,心裡的感慨一時多了起來。退卻,緊張,竊喜交織在一起,讓我愣愣地看著它好久好久,而慶幸的是現在已近子時,眾人皆睡,不然定會引來一番注目。

不知道康熙現在如何了,睡了嗎?我在心裡這般自問著,繼而躍身上了屋頂,直向紫禁城方向躍去。一路可謂是暢通無阻,這點讓有些疑惑,但疑惑之際卻沒有過分多想,幾經波折終於是到了康熙的寢宮。

康熙的寢宮燈火通明,難道還沒睡,我趴在屋頂這樣想著,隔了一小會兒,便從裡湧出幾名太醫,李德全親自送他們出了門,而趁著這個空檔,我指間彈出一根銀針,直射向一名小太監,太監痛撥出聲,引來旁邊人的側目,而此我已在康熙的寢宮內了。

屋子的裝飾依然以明黃為主,是啊,他是帝王,黃色就是象徵啊。

康熙沉沉地睡在那張龍床上,臉色看不出生病的樣子,但我也沒因此放下心來,而是走至他床邊,蹲下,輕輕地揭開被子,把了把他的脈。腦子一陣轟隆:他沒病。

於此,我也茅塞頓開:一切都只是個局,一個讓我自投落網的局。

我趕緊地放下被子,希冀著趁著他沒醒,或許還有機會離去,卻沒想到我手剛離開他的手時,就被他抓住了,我蹙著眉看著他,道:“你沒睡著。”

“你沒在身邊,朕如何睡得著。”康熙加大了抓著我手的力,起身站到我面前,道。

我輕笑地道:“皇上真是太看得起奴婢了。”

“你到底有什麼不滿意,要這麼費盡心思地離開朕,甚至不惜假死,朕難道對你不好嗎?”康熙方才的驚喜轉瞬變為生氣,質問道。

我在心頭狂笑地回著,好,當然好,怎麼會不好呢。嘴頭卻道:“皇上,這可折煞奴婢了,皇上一向仁慈,對人也一向是好的。”

“別跟朕拐彎抹角,朕再也不會相信你了,你到底想要什麼,朕生平以來這麼用心地對待一個女人,換來的是什麼,你告訴朕,你到底要怎麼樣。”康熙越說越大聲,看樣子不是一般的生氣。

我果斷地道:“要皇上放過奴婢。”

“到底是誰放過誰,如若可以,朕也想把你從朕的心裡剔去,可是紮根了,剔不去了,你說,朕該如何是好。”手頸的疼痛提醒著我康熙此時心裡的憤怒。

終於我被他抓得痛撥出聲,道:“痛,你快放開我,好痛。”

康熙鬆了鬆,卻未放開,轉而把我的手放至他心口,道:“痛,你也知道痛嗎,可曾想過朕的心裡是怎樣的痛,你不知道,你永遠不知道,在朕知你落崖的那刻,朕恨不得跟了你去,可朕是皇帝,朕只得把所有的情緒放至心底,一面處理著政務,一面尋著你的下落,可尋的結果呢,竟是人間蒸發,朕不信,朕知道你一定活著,朕高興,但朕也生氣,生氣你寧願死也不願回到朕身邊,後來朕想通了,不論你是何態度,朕一定會找到你,至死都不會鬆開你的手。”

“皇上,你又是何必呢,天涯何處無芳草,我註定只是你人生的一個過客而已,放手吧,放了我,也放了你自己不好嗎?”康熙的話令我十分動容,不由得性子軟和開來,道。

康熙悔恨地看著我被他抓紅的手,也軟了下來,道:“放不開了,怎麼辦。我也不知道我看上了你哪點,要論美貌,你實差太遠,要論品德,你更是不及後宮的嬪妃,可我就是放不下,夕晨,你難道就真的對我就沒一點兒的心思嗎?”

如若以前,我定會當斷地回答沒有,可是這刻,我卻說不出口了。

我聽出來了,他剛才說的是我而非朕,又加之腦海裡播放著他所做的一切,我的心也不由之陷入,不知要如何回答是好。

“你心裡是有我的,對不對。”半晌,康熙有些興奮地道,興奮得像個二十幾歲的人。

有他嗎,是啊,怎麼會沒有呢,他為我做了這麼多,我不是塊石頭,怎麼會完全一點無動於衷呢,只是環境讓我把其藏到了心底而已。可是有又如何,他是皇帝,整個天下的主人,而我呢,只是宮女,如果在一起能天長地久嗎?之前的愛人能力不及我,我都未能守住他,更別說這樣的康熙了,我沒那個自信,一點兒也沒有。

康熙輕柔地握著我的雙手,道:“你放心,一切有我。”

後宮爭寵而死的女人還少嗎,我不要做其中之一。想此便收回被他握住的手,倒退了好幾步,本因他而暖的手頓時也冷了幾分,於是緊緊地交叉握著,示圖自暖。

“你在怕什麼,怕我不能護你周全嗎?”康熙上前擁住我,給予了我前所未有的溫暖,我不作聲,只在他懷裡搖了搖頭。心裡卻想著,周全,我自己能自保,我怕什麼,也許是怕有朝一日,你喜新厭舊讓我二度承受那份痛苦吧,你始終是帝王啊,如果不是帝王,或許我會少些顧慮吧。

康熙抱緊了我,在我頭頂上幽幽地道:“夕晨,給我一個機會吧,讓我來照顧你,保護你,如若有一天你心中真的沒有我的話,我一定放你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