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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傾顏

川流不息的街道上,交織著各種吆喝聲,參雜在一起,聽之也別有一番趣味,再看那擺在攤架上花色花樣,琳琅滿目的貨品,甚是讓人眼花繚亂,應接不暇。而這些東西在我看來因無任何實用之處,也只得當作欣賞之物,看之便可。

噼裡啪啦的鞭炮聲從遠處傳來,直襲耳際,隨之望去,只見一片炮霧,看不清也理不清前面是在幹嘛,而此,眾人也成雙結對地向那方跑去,甚是興奮與歡喜。人多固然熱鬧,但卻不是我喜歡的,本能地就要回身轉而離去,卻聽一旁的人在路上如此道著:

“那華少爺終是得償所願了啊,近三十卻只有一個女人,而且不曾有後嗣,華老爺好些年就揣他納妾了,他始終不肯,還發誓就算此生無後,也絕不再娶,華老爺當時聽了就暈了過去,但也不曾妥協,如今兒這事兒過了七八年,終於是迎來了第一個子嗣,這不,大擺流水席三日,以示慶祝。”

“是啊,這都是老天有眼啊,華家乃京城的大善人,從上好幾代就如此,現在也亦此,好人終究是有好報的啊,我說,我們還是趕快過去吧,快走。”

直到兩人漸行遠去。

雖說事上什麼事都有,稀奇之事也何其多,但在這樣一個環境裡,那位華少爺竟還能堅持住只有一個女人,就憑這份痴情,這份執著,我也不由主地停住了腳步,想前往一探那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能有這份能耐,也想看一看那是怎麼一個國色天香的女人,能讓這樣一個男人為她做到這種地步。

心動不如行動,腳步隨之而緩緩移向那堪稱人山人海的地處,真正到了那處,才知那是怎樣的一個場面,雖說佳餚並非山珍海味,但那菜色一眼望去也直讓人饞聲連連,再看那大擺的幾十張宴席,無一空位。而眾人早已各就各位,盼望著主人的儘早現身,好一嘗美味,儘管男女老少都矜持著,但眼睛卻也不斷地瞄著桌上的菜色。

千呼萬喚始出來,主人公終是姍姍現遲,攜帶妻兒從裡而出。

當我目睹了那傳言中的華少爺和華少夫人時,腦子卻嗡的一下子全懵了,一片空白,空白得只愣愣地傻看著他們在那兒接受眾人的祝賀。

空白之後思緒晃當回了腦中,心裡卻一片波濤洶湧,遲遲平靜不下來。之所以如此大的反應,正是因為那華少爺和華少夫人正是我所認識的,不,不對,應該是前世所認識的,可真是可笑啊,誰叫他們披著我前世丈夫和那第三者的皮囊呢,我是人,不是冷血動物,想想曾經的滄海桑田,海盟山世原來全都是一場笑話,也許,至始至終,我才是那個第三者。

一天的外出,一天的自由,一天的心情全因此而中斷,再無心思繼續逛下去,要回哪兒去,回王府,還是回皇宮。可哪兒都不是我想要去的地方,我想回家,回那個有父親有母親的家,可如此簡單的一個願望卻是如此的令人奢望啊。

於是,隨處找個了酒館,想放縱自己。

這麼些年的生活,千百個日子的隱忍,每時每刻的小心翼翼,在此刻全都化成烏有,管他的驚世駭俗,去他的世人之眼,我只想做我想做的,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鬧就鬧,別人怎麼看,與我無關。

小二雖驚訝於我一個單身女子獨坐酒館,但也只驚訝,並未阻止,飛快地便上了酒,來時還欲言又止,但見我沒理他的意思,只得無趣地自忙自己的去了。

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銷愁愁更愁,我何嘗不懂,但就是任性地想放縱一下自己。

一杯接一杯的酒下肚,思緒卻並未隨之而模糊,反而是越發清晰,清晰得直讓人崩潰,直逼得人不得不面對這個事實,面對,原來前世今生,我只是他人生的一個過客,而論起來,還是一個第三者,這,能不讓我氣憤嗎。

酒館裡無不投來好奇的一瞥,我都一一漠視。

待酒足氣散,我才晃悠著站起來付了賬,出了酒館。小二見這狀況,道:“哎,這位小姐,要不要我讓人送你回家。”

“哦,不用了,謝謝。”我反應有些遲鈍,半晌才看著他道。

我知道此時我一定很狼狽,可狼狽又如何呢。

方才坐著還未察覺有異樣,這站著剛走幾步路,就感覺要吐的樣子,忙連快走了幾步,乾嘔著,繼而靠在樹上喘息著。

“這位小姐,你沒事吧。”一個聽之甚熟悉的聲音從邊上傳來,我有些迷糊的望過去,臉廊有些模糊,我看了老半天才認出他來,是張廷玉,身邊依舊跟著梁輝梁峰。我雖有些暈沉,但還沒真醉,意識清醒著呢,而顯然此刻他也認出我來,略帶驚喜道:“小姐,是你,怎麼你一個人?你家住何處,我送你回去吧。”

我搖了搖頭,道:“如果我告訴你我的家在遙遠的天際,你還會送我回去嗎?我知道我回不去了,永遠都回不去了,雖天大地大,但卻無處是我家,真是諷刺啊。”

“小姐,你醉了,不如先到我那兒吧,等酒醒再說如何。”張廷玉提議道。

醉,我倒是想醉來著,可我卻只是暈而已,道:“你不用管我,我自個兒回去就行了。”說時就踏著有些軟的步子一步一步向王府走去。一個滿身酒味的女子橫穿在街上,想必明日必成京城一笑吧,那也好,我倒想知道康熙知道了會如何,看他還敢不敢要我。

張廷玉在我身後,許是擔心我的人身安全吧,我也由著他,反正我現在是準備回王府的了,他愛跟就跟吧。不知走了多久,終於與王府是遙眼相望,正要進去,恰碰回府的王爺,那胡總管見我站在路邊,一笑,便侍候著王爺下了轎。常寧出轎,見我站予他對面,道:“夕晨這麼早就回來了。”我恩了一聲。

“既然回來了,就快進去吧。”常寧在看到我身後跟著的尾巴時,眼神一寒,道。

常寧在前,我跟在後,一前一後的便進了王府,剛一進府,常寧就若似無心地問道:“你喝酒了。”

“是,喝了一點。”在一見到他時,我就不暈了,自然不敢怠慢,回道。

常寧輕笑道:“怕不只一點吧。”對此我也不再好答話。

“改明兒我們比比,看誰的酒量好。”常寧這話一出,我就有些小嚇到,跟王爺喝酒,那可不行,而我也只能陪笑著,把它當作玩笑話聽之。

我回到房間,就有一女孩端著碗進了我屋,放下,道:“姑娘,這是王爺命奴婢送來的醒酒湯,姑娘快喝了吧,免得酒醒了頭疼。”

我點頭,道:“請代我謝謝王爺,先放這吧,我會喝的。”

那女孩聽此便退下了,而我睏意襲腦,有些禁受不住,便爬上了床,繼而忘了喝那醒酒湯,而這樣的結果就造成了晚上睡不著。也不知在床上翻了好多個身,但卻也無一點睡意,又加之酒自醒後的疼痛,更是讓我惱火。

索性坐起來發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