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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妻主金安+番外

“只要我死了,想必你們就會寬心了。沈家最後的血脈斷絕了,沒有誰再回追查當年沈若輕的案子,沒有誰再回為沈若輕報仇,也沒有誰會威脅到你們了……”

沈君逸淡淡地瞥了一眼鳳琳和閆寧,輕笑道:“與其心驚膽戰,不如就同意了我的要求吧……你們說,是不是呢……”

如果說,世界上最不可饒恕的人是誰?

不是太女,不是閆寧,不是任何害死他親人的人。這個世上,他最不可饒恕是他自己……

那日因為有事詢問,沈君逸在半夜前去了閆寧的府上,正巧聽到了閆寧與太女相交甚歡的聲音,以及眼睜睜地望著那本母親親手寫下的菜譜被閆寧焚燒殆盡。

那本,是真的。唯一的證據就這樣被閆寧摧毀了,因為他的輕信。那時,他恨不得衝進去跟兩人拼命,但這樣莽撞的行為只會讓他被護衛與暗衛制住。不但他入獄,他的妻主宋曉也會被他牽連,甚至罪加一等。

所以,他忍住了一時報仇雪恨的快感,滿腦子想著都是他要救宋曉,必須要救她,宋曉不能有事!但帶宋曉逃離,只會讓宋家陷入絕境。

這樣焦急地想著,他惶恐地發現,宋曉入獄已經成了鐵釘釘的事實。那,如何才能將她安然無恙地救出?

——君逸,我喜歡你,留在我的身邊吧。

他是個罪人,將宋曉引入深淵的罪人。所以不配得到宋曉的喜歡,更不配留在宋曉的身邊。

那個晚上,沈君逸找了白芷,懇切他前去收集簽名。隨後,一個人努力地練習著說著冰冷刺骨的冷嘲熱諷,一遍一遍練習著,剋制著自己的表情,擺著一張冷漠疏離的面容。哪怕宋曉落淚了,也不能露出一絲一毫的破綻。

看見宋曉哭,他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在流淚,看見她強顏歡笑問他是不是另有計劃,他的手在袖中緊緊的握著,指尖不停地刺入肌膚提醒著他不要衝動得上去將宋曉緊緊抱在懷裡,破壞了計劃。

他要告訴她。宋曉,你只不過是我的棋子!這一年,我都是在利用你,如今你已經毫無用處,我自然撇下你獨自逍遙。一紙休書為證,你我從此以後皆是陌路!

只有沈君逸自己知道在他扔下休書的那刻,那隻手不斷地顫抖著,只有轉身離去後,那壓抑已久的眼淚才傾巢而落。

宋曉問他:“可願意,再為我……畫一次眉?”

他冷眼拒絕,宋曉黯然離去,只有他知道,他怕最後一刻忍不住露出了破綻。

他前去閆寧府上,偽裝著毫無知曉,就是等著閆寧和太女齊聚的時刻。

什麼母親的書函,什麼手抄本都是他為了救宋曉偽說的,他自始自終只有一個目的,就是將宋曉平平安安地救出。利用閆寧對名單的畏懼,利用鳳琳對鳳聆語的忌憚。

他知道自己死後,鳳琳他們總有一天會發現他的謊言,再度為難宋曉,只是他要為白芷爭取時間,他折騰那麼多事情,捨身進入獄中,就是希望白芷能在十天內趕回,將百姓的簽名帶回。這樣他們再以宋曉貪汙為緣由為難宋曉就說不過去了。

他的死能換宋曉一世平安,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復仇不再佔據沈君逸心裡最重要的位子,他的心被一個人深深的填滿著。她的笑容很燦爛,美得令他移不開目光。她的手很溫暖,他想握著她的手,永生永世都不放手。她的懷抱令人垂延,或者說,他更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裡,吸取著她身上的溫度。

當宋曉向沈君逸表白的時候,他欣喜得不能自已,然而欣喜過後是濃濃的擔憂和矛盾。

該不該說出自己的目的,該不該告訴宋曉真相。每日,他都備受煎熬的,甚至日子一日一日過去後,無數的夜裡,他都忍不住地想,如果就這樣和宋曉平凡地過一輩子,忘卻一切痛楚,忘卻自己揹負的仇恨,和她一生一世一雙人,那該有多好。

所以,當閆寧告訴他母親的案子有法子時,他真的欣喜若狂,因為他覺得自己快要解脫了,解脫了仇恨,就能開始自己嶄新幸福的人生,就不用每日煎熬矛盾的活著。他能正大光明地告訴宋曉,自己的身份,以及自己喜歡……她……很喜歡……

他想的是守在宋曉的身邊,他想一直牽著宋曉的手,護在她的身前為她阻攔一切艱難困苦,但卻親手將她推入了絕望,也將自己帶入了無邊無際的痛苦和自責中。

什麼時候發現自己喜歡上宋曉的?其實很久以前就有了。在她第一次對自己溫柔的時候,當她為他插上髮簪時,他的心早就被眼前那個人虜獲了。只不過一直因為母親的事情壓抑著壓抑著壓抑得自己快要瘋了,都沒有對宋曉說出自己真實的想法。

就連最後,也說了謊話。

他恨兩人相遇的時間太短,他恨自己被複仇牽絆了感情,他恨自己沒有握緊宋曉的手。

在入獄的這幾天,沈君逸會恍惚地回想起與宋曉待在一塊兒的時光,明明只是短短一年未到,就彷彿過了一輩子。從未有過的溫馨,從未有過的快樂,從未被人如此珍惜相待,捧在手心裡。

只不過,這一切,短短一瞬,竟成了永恆。

他喜歡看著宋曉慵懶的睡姿,好笑地看著睡夢中她有些強硬地抱住他的腰,還逼迫他的手也要環抱著她,否則就不停往你懷裡鑽,讓你不得安寢。

宋曉會亂踢被子,隨後理所當然地撲入他的懷裡,柔軟的頭髮蹭著他的胸口,手還不由自主地亂摸著,讓他時不時的懷疑宋曉是不是在惡劣地裝睡。他會將她亂動的手握在手心裡,因為他怕自己在宋曉無意間的挑逗下會忍不住。

他會在晚上偷偷親她幾下滿足自己白天壓抑的感情,當然,宋曉從不會知道。因為一到晚上,她就睡得特熟,似乎有他在她身邊,就特別的安心。

他喜歡宋曉的早安晚安吻,雖然知道她藉機吃著豆腐,卻會覺得自己有種被人珍惜的感覺。

他喜歡宋曉親暱地喊著他的名字。

“君逸,君逸……”那些軟綿綿輕柔的聲音彷彿仍在耳邊徘徊著。

只是,宋曉會知道這些嗎?

恐怕她這一輩子,記得都是他臨走前訣別冷漠的話語……

沈君逸苦笑地想著,望著已經乾涸,疤痕猙獰的手掌,一遍又一遍地說服著自己。

這樣也好,這樣也好……

只要宋曉平平安安的活著,他就能放心地離去了。

這樣默默地死去,來結束自己可笑可悲的一生。

“吱呀”一聲,牢門被開啟了。躺在冰冷地面上的沈君逸已經渾身無力,連抬眼的力氣也喪失了。

他被人從地上毫不憐惜地拎起,丟上了囚車。

“啪。”他的額頭被人重重的砸了一下,油油的液體黏著他的髮絲緩緩滑下。“啪”他的後腦勺又被小石子砸了一下,清脆的重擊聲讓他的思緒漸漸清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