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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美人一籮筐

先不急著答思歸的問話,而是給了她一個十分柔和的撫慰神色,把喝空的水杯送去一旁案几上,取了條溫熱的手巾來,扶著思歸在床頭靠靠好,再給她細細擦了把臉,身上的鵝黃絲被拉上來些,覺得她這個樣子應該是舒服了,這才不緊不慢地答道,“皇上去玉妃娘娘宮中了,吩咐您今晚就歇在這裡,明日早朝後再來和您說事情。”

思歸覺得自己是昏睡得太久,亦或是逍遙散的藥勁兒太大,腦筋還是有點不靈光,傻傻看著那宮女重複道,“——去玉妃娘娘處了?——讓我晚上就睡這裡?——明天早朝過後才來和我說我的事兒?”

那宮女十分穩重,被思歸一連串的反問後柔和的臉色一成不變,點點頭,“不錯,皇上就是這麼吩咐的。”

說完轉身出去,“我去給您端藥。您身上有傷,等喝了藥還是早點休息吧,多睡睡傷口才好得快。”

思歸看著她細條條的背影不徐不疾的走出去,心中壓了無數的疑問:知道這事兒的人有多少?

已經轟傳開了還是被壓了下去?

苻祁準備怎麼處置自己?

也不知他一心想要嚐鮮的小太監忽然變成了女人,會不會失望得惱羞成怒?

自己手下的武毅營今非昔比,在陛下眼中應該很有分量,不知能不能以此為依憑勸動苻祁網開一面,畢竟漂亮小太監好找,人才可不好找——思歸十分自信自己在苻祁的手下應該能算在人才之列!

但是轉念又想起京畿六大營的提督都是陛下的心腹親信,均身負重任,委以厚望,如今竟被發現其中一個辜負了陛下的殷殷期望,一直隱瞞身份,犯了欺君大罪,往日的信任只怕要蕩然無存!那也很有可能會被追究嚴辦以儆效尤!

……

越想麻煩越大,此時的處境堪憂,思歸只覺腦子裡像塞了一團亂麻,難受得抱頭呻吟,心道還說多睡睡傷勢好得快?這我哪還睡得著啊!!陛下可真能折磨人,幹嘛不乾脆今晚就說說清楚,還要等到明天早朝後,這一晚時間是專門用來嚇唬我的吧!!!

“你那是什麼樣子!!”苻祁的聲音從頭頂傳來。

思歸嚇得立刻抬頭,只見苻祁手裡端了碗黑漆漆的藥站在床邊,正對著她的怪樣子皺眉頭。

思歸剛聽到有人來了,不過以為還是方才那宮女,所以沒去多管,自顧繼續捂著腦袋哀嘆,不想去了後宮的陛下竟忽然又回來了,脫口問道,“陛下不是去玉妃娘娘宮中了嗎?”

苻祁臉色有點不自然,往床邊一坐,“玉妃病了好幾日,朕晚上正好有點空閒,便去看看她。”把玉碗往思歸手中一遞,“你先喝藥。”

他之前盯著瑾蓮按照周太醫的指導,一步步將思歸的箭傷處理好後就立刻去了玉妃處。

苻祁後宮那少得可憐的幾個嬪妃都是從太子府裡帶出來的,玉妃以前是玉姬,進宮後論資排輩的也升了上去,就是玉妃,因她一直溫婉細緻,苻祁有時累了就會她那裡歇歇。

今日倒不是因為累了,而是陛下急需找一個正常的女子來對比一下他寢殿里正躺著的那一個,此事太過匪夷所思,雖然都已經親眼看到了,但苻祁還是覺得很不真實。

在玉妃宮中坐了一個多時辰,順道用了晚膳,苻祁得出結論:玉妃這樣的才是正常女子該有的樣子。

牽掛著蜜桃大概應該醒了,苻祁用過晚膳後便又回了明德殿。

思歸果然是醒了,見到他第一句話就是問陛下不是去了後宮,怎麼又回來了?苻祁鬼使神差地就編了一個玉妃生病的理由,說完自己都十分詫異,心道這有什麼好遮掩的?

思歸忙抬手接住陛下遞過來的藥碗,動作猛了些,又牽動胸前傷口一陣鈍疼,不過這會兒可不敢亂叫,咬牙忍住,遵旨幾口把藥喝掉。

喝完後先不抬頭,飛快在心裡梳理思路。剛才還埋怨苻祁為什麼要拖到明日才來處置這件事,讓她要提心吊膽的煎熬一晚。

現在苻祁忽然提前來了,思歸卻又很有措手不及之感,最後一咬牙,決定一定要避重就輕,努力把罪責降到最低!只挑陛下痛失心儀小太監之事來說,把女子身份卻敢冒充宦官擔任朝中要職的碴兒放在一旁。

畢竟漂亮小太監只是個閒暇時的消遣,沒了這個還能找其它的;而朝中要員的身份有詐就是大問題了!這兩件事情孰輕孰重還是一目瞭然的。

自己為了輔佐陛下也是實打實出了大氣力。雖然不敢說是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但經常廢寢忘食,奔波勞碌總是做到了!

沒道理就因為自己衣服底下的這副皮囊比宦官的構造有稍許差異這種誰都礙不著的破理由就稀裡糊塗被定了欺君之罪,將以前辛辛苦苦立下的那些功勞全部抹殺!

天底下還有比這更讓人胸悶吐血的事兒嗎!!

說起來周太醫的顧慮十分正確,皇上十分不會照顧人,剛才瑾蓮來給思歸喝水時還知道要小心託扶著,慢慢餵給她喝。

陛下在外面見到瑾蓮端來藥便順手拿了進來,到思歸床邊後便直接遞給了她,等人喝完後也一點沒有要把藥碗再接過去的概念。

思歸的傷口雖不在手臂上,但稍一用力就會牽動,一隻小小的空玉碗拿在手裡也是捏不太住,更不敢大刺刺地再遞還給苻祁。

只得把碗慢慢放到了枕頭邊,再抬起頭來時,臉上已經帶了一絲淡淡的苦笑,望向苻祁,“陛下恕罪,臣之前還在絞盡腦汁地想這話要怎麼跟您講,現在倒是不用多解釋了。臣,我前些日並非是有意要辜負您的心意,還盼您能體諒臣不得已的苦衷。”

苻祁眼神閃動,不知想到了什麼,“不得已的苦衷?”

思歸從他口氣裡聽不出喜怒,只得硬著頭皮繼續道,“是啊,臣其實並非宦官,只怕您知道後要掃興,所以一直不敢說。不過您其實不必失望,臣已經派人去另行挑選模樣可人的小內侍,前幾日已選出來了幾個,全都不超過十六歲,個個膚白貌美,知情識趣,絕對鮮嫩,等臣再去仔細篩選,從中挑個最拔尖的出來,好好調教調教再給您送來,保證您滿意……”

苻祁神色不動,十分鎮定地聽著思歸賣力勸說自己千萬別因為她不是宦官就掃了興,並且保持了她那一貫善於為君分憂的實幹風格,拍胸擔保馬上就能給他重新找一個更加可人美貌的小太監出來,頂上自己這個缺兒。

臉上不動聲色,苻祁的心裡則是有些驚訝,發現若是思歸不提,自己竟然沒想起來應該十分掃興這回事。

可不是該掃興!

人生在世,除了兢兢業業,奮發圖強,去搏那權勢之巔,萬人仰慕的位子外,還要有些享樂才是,否則費了無窮心血和精力得來了潑天富貴,無上權勢卻去過清心寡慾的日子,那可也太說不過去了?

男人的享受無外乎是風光權柄,美女笙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