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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人人都說謝家人死得冤,可誰也不敢為他們的冤說出一個字。昔日結交走動的世族好友一夜之間消失得乾乾淨淨,每個人都明智地選擇明哲保身,畢竟謀逆罪所指向的是龍椅上的那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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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你這小子膽子倒真是大的很。”審問李嘉的刑部官員翻著卷宗,連連搖頭:“我要是你啊,僥倖撿回一條命還不躲得山高水遠過一輩子。竟然哪處是死路就往哪處鑽,是說你藝高人膽大呢還是豬油蒙了心不長眼?”

“怎麼說話呢!”旁邊的官員用胳膊肘捅了下立場偏頗的同僚。

“有什麼大不了?”那官員嗤了聲:“他這是板上板釘上釘的死罪了,還怕他出去嚼舌頭?快快,說你入朝為官的企圖。”

這種審訊從李嘉入獄起已進行了三日,應是背後有人關照,嚴刑逼供倒是沒有,就是不給睡不給休息,沒日沒夜地輪換著人審她。李嘉耐性向來好,刑部這些官員換了好幾撥愣是沒從她口中撬出一個字來。

她的臉色越熬越白,精神卻彷彿越審越好,思路清晰,口齒伶俐,輕描淡寫兩句話便將審問人堵得啞口無言,瞅著她那樣子,簡直是以此為趣了。

這麼不給面子,刑部的大人們很惱火,但上面偏生又交代下來,打不得罵不得,一根頭髮絲都不能碰。只得每日繼續到李嘉跟前給自己添堵,這到底誰審誰啊?

蹲大獄期間,來看李嘉的人寥寥無幾,幾乎為零。從舒州趕回的李諄一隻腳才跨進刑部大門,就被他老子提著耳朵拎回家中。

“你小子在軍中和那幫糙漢混得腦子也不好使了?現在的刑部是你能去的?你有幾斤幾兩重,你自己還不知道?”

“捕風捉影的事這不還沒查實麼?!”李諄吼回去:“你看李嘉那樣子像謀反的麼?五品官!雙腿還有病!整一藥罐子!他謀什麼反?他吃撐了啊!爹你怎麼和那些個老不死的牆頭草一樣了,還是你和崔家那□臣同流合汙了!”

李父恨鐵不成鋼地看著兒子,直戳他腦門:“關鍵不是他能不能謀反,而是誰要定他這個謀反之罪!你在軍中不瞭解朝裡的事,現在朝裡爭的最厲害的是誰,前兩天中秋陛下說了什麼你忘了嗎?陛下要把鎮海節度使給靖王,你說太子能罷休麼?李嘉是站在哪一隊你還不清楚?兒喲,你可長點心吧!”

李諄抱著腦袋左躲右閃,忽地站住不動怔怔地問:“你說李嘉的事是太子拿來對付靖王的?”

“你說呢!”

“那我就更不能眼看她平白擔著莫須有的罪名了!”李諄跳起來:“我去找……”

“找找找,找你個頭!”李父氣得吹鬍子瞪眼:“太子要收拾個人,你能找誰!你自個兒不怕死,看看你爹再看看你娘再看看……”

“老爹你那些如花似玉的姨娘們就不用給我看了吧……”

“你個王八犢子!”

“我是王八犢子你是什麼!”

“來人,給老子把這逆子關起來!沒我的話別放出小黑屋!”

“……”

李嘉現在的情景和當年的謝家如出一轍,連耿直剛正的常夢庭對此亦是緘默不言,謝家之後這短短一句話足夠太子在上面大做文章。作為被針對的物件靖王更是沒有任何表態,顯然李嘉已成為一枚棄子。

襄王倒是派人暗中與李嘉接觸過,無非是來探她的底,問她究竟是不是謝家後人。

李嘉坐在冷硬的床板之上,閒著無事捏了兩根稻草編著玩,頭也沒抬回道:“是與不是有區別麼?”

襄王心下一涼,李嘉這答案自是不言而喻了。

要不要保她;或者換句話說,李嘉如果因此獲罪死了,那他與她的交易世間就再無知曉,他自此還是那個默默無聞的閒散王爺,仍可安穩度日。李嘉值不值他去和太子撕破臉呢?

每個人各懷心思,只有一人堅定不移地想要衝破一切阻隔來見李嘉。那個人自然遠在萬里之外的新任平南王——蕭王殿下了,哪怕阻攔他來梁國的人是他的頂頭上司……

“和權,朕初登大寶,而權氏餘孽尚未剿滅殆盡。這段日子還要你多費神哪。”

“和權……”

和權和權,和權!蕭王殿下被煩得直接稱病告假在家,小包袱一打就準備連夜走人了。

這回攔住他的人不是別人,而是當今聖上的親弟弟——柴小王爺。

“你就算去了又如何,這是梁國內政,你摻合進去豈不更坐實了李嘉他謀反的罪名麼?”柴旭一上來即蛇打七寸地捏住了蕭和權的軟肋,蕭和權急著去梁國,無非是擔心李嘉:“李嘉的智謀你也見識過,他既然選擇參與梁國的皇位之爭中,必然有把握全身而退。”

韁繩把蕭和權的掌心勒得發白,許久他道:“我不去的話,我過不了自己這一關。她再會謀算,再是聰明,在我這她只是李嘉,是我必須要保護著不受一絲傷害的一個人。”他抬起頭看向南方:“救與不救不說,至少我可以陪著她。”

“陪她一起死?”

“老子最不怕的就是死。”蕭和權套上馬具,順順馬鬃:“我不在時,你幫我看著些。若是陛下問起,就說我去彬州養病了。”

柴旭無可奈何嘆道:“英雄遇美人,總是氣短。李嘉她還不算個美人。”

“我媳婦哪裡不美了!”

“王爺!陛下下旨要您即刻入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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牢中不見天日,時間過得似乎格外漫長。除了審問的官員外,李嘉見不到一張熟悉或者陌生的面孔,看來這次她真的是孤立無援了。

雖然不願意承認,理智上知道不可能,但李嘉的心底始終抱有一絲莫名的奢望。

蕭和權應該已經聽到她的訊息了吧,他會有什麼樣的舉動呢?

如果是她的話,剛剛平定權禹的叛亂此刻說什麼都不會離開汴梁,一為防陰溝裡翻船,防止權禹餘下的勢力鹹魚翻身再來;二是這個時候萬不能給新帝反口咬自己的機會。

掃除餘孽,壓制皇權,是蕭和權的當務之急。

李嘉一條條分析完,發現自己的心情無法控制地一路下滑。她沒指望蕭和權救得了自己,可她又指望蕭和權來救自己。她深深地嘆下一口氣,以前的自己絕不會有這麼矛盾而荒唐的想法。從沒談過戀愛的李大人心想,這大概是痴呆症發作的前兆吧。

不知熬了多少個日夜,李嘉終於獲准放回牢房裡休息。梁國自持“禮儀之邦”,即便是刑部大牢,收拾得大體也算得上整齊。因是在押重犯,李嘉還有幸得以享受一間單人牢房。回到牢房後,她向獄卒討了一盆清水又要了一把木梳與潔淨的方巾,待獄卒拿來後卻見她將清水端到了牢房的旮旯裡,將要來的方巾平鋪在水面上擋住灰塵。然後將梳子小心地放入袖中,雙手揣在懷中靠在輪椅上打起了盹。

這麼多天不眠不休地審問,再好的精神也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