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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又去打仗?”少女嘆了口氣,向天雙手合十:“我可憐的蕭將軍,上回受得傷也不知好了沒?奸臣當道,世道不公啊。”

——“噓!你不要命了!這種話也敢說……”

對話在轎子後落得越來越遠,李嘉不禁摸了摸斗篷邊,彷彿嗅到上面無形的血腥味。

“武一。”

武一雖然不甘願侍奉李嘉,但還是很神速地出現在了轎子邊:“大人。”

李嘉默然,俄而道:“你走吧。”

武一大驚失色,兩眼瞪圓:“大人您您,您是在嫌棄小人麼!”

“……”李嘉想說的是,她這邊有高幸就夠了,讓他回蕭和權那去……

他孃的,他還沒嫌棄這病秧子居然先一步被他嫌棄了,武一哭泣,他不想刷一輩子的馬屁股啊!當機立斷選擇抱李嘉大腿表忠心:“將軍把小人派給了大人,小人生便是大人的人,死是大人的鬼!”

武護衛你公然對你家將軍的心上人剖明心跡,你家將軍知道麼?

“……算了。”李嘉徹底放棄了和武一的交流,果然笨蛋的手下也是笨蛋啊。

“公子。”白日基本形同隱形人的高幸突然靠近轎邊。

緊接著,前頭一陣兵荒馬亂,馬嘶聲不絕於耳。李嘉坐在轎子,不便出來探望,低聲問道:“怎麼了?”

高幸眺目略作一看,嘴角彎了似是而非的笑,滲著幾分冷意:“來了個貴人。”

燕國舉國上下能當眾攔下兩國大員前路的數也數不出幾個來,李嘉一點即透,心知來者是誰。一時間落轎的落轎,下馬的下馬,雜七雜八一片的行禮聲,唯獨李嘉這一座錦轎巋然不動。

李嘉倒是想動,可轎伕被這場面怔住了,沒反應過來給她打簾,搬輪椅。初來乍到,總不至於開頭就得罪了對方的權臣,李嘉解下斗篷,整著官袍便要自己撩了簾。

一束白得炫眼的光線驟然從半開的簾子下洩在李嘉面上,李嘉闔上眼,待刺眼的不適感消失了才緩緩睜開,定睛看清了眼前人,不疾不徐地折身一拜:“權相。”

紫衣垂挺如尺,玉帶緊束,單手挑簾之人鳳目半眯,精光乍現:“李嘉。”權禹微微一笑:“久仰大名。”

李嘉的目光與他相合一剎,恭順地垂下眼:“虛名而已,萬不敢當”

眾人瞅著這兩人一來一往的對話,包括武一在內皆是心生怪異,李嘉區區一個正五品,連個正經拜見禮都不行,這權禹啥時候那麼好說話的?

權禹盯著李嘉半晌,驀地笑了起來,似感嘆又似惋惜:“和小時候不大一樣了。”

“……”武一看向李嘉的眼神頓時複雜了起來,這個李大人和權禹竟是舊識,那將軍知道了沒?

權禹放下轎簾,淡淡望了眼不遠處為蒼碧柳色掩映的宮苑:“這是要去上懿佳苑?”

鴻鵠寺卿擦了一脖子冷汗,道了個是,心裡直犯嘀咕,相爺何故明知故問,這不是一早就定下來的麼?

權禹沉吟片刻,一笑:“上懿佳苑也有好些年頭沒有修繕了,款待梁使未免失禮,我看不如住去玉礬樓?”

什麼叫睜眼說瞎話,這就叫睜眼說瞎話。燕帝為了在李嘉這些梁使面前掙夠面子,特意花了大價錢把上懿佳苑從裡到外翻修一遍,恨不能連夜壺都用金翠給包起來。御史不樂意了,犯得著尿個尿用個金壺嘛,太鋪張浪費了。還是權禹輕描淡地幾句話壓下這件事,哄得燕帝對他低成負數的印象分噌地躥高了不少,卻不知權禹藉機處理掉了那幾個參過他好幾本的可憐御史。

鬧出這麼大動靜,怎麼一句話就不住上懿佳苑要去玉礬樓了呢?玉礬樓的裝潢設施倒也高階大氣上檔次,只不過遠在京郊,雖臨近皇帝行宮,卻是權禹的一處私宅。普天之下,也就權禹一個人能把私宅修的可比行宮了。

若接待的是普通臣子也罷了,款待的是一國貴賓,這哪是他一個鴻鵠寺卿能做得了主的啊。鴻鵠寺卿左望望右望望,發現沒個能幫自己出頭說話的,囁嚅了半天,剛要說聲好。一陣驚天動地的聲響從御街一頭奔了過來,眾人的目光皆被吸引了過去。就見一輛牛車踩著咣啷咣啷的巨響狂奔而來,兩邊各跟了一列金甲長戟的兵士。

破破爛爛的牛車橫衝直撞,險險地剎在權禹面前,差一步就要撞在了李嘉的轎子上,裡頭鑽出了個邋里邋遢的人影,一見權禹眉開眼笑,不倫不類地作了個揖:“哎喲,相爺!好巧啊這是!”手搭眉骨舉目四望,費解道:“我哥不是說給我帶了個嫂子回來了麼?嫂子呢?”

“……”眾人抽搐的目光順著他的話落在了李嘉的轎子上,這個嫂子應該不是李嘉吧……

☆、 叄陸

“蕭名鼎你別太放肆!”燕臣中有人回過神,袖一甩,眼角偷偷瞄著權禹臉色,繼續狐假虎威的喝道:“諸位大人皆在此,容不得你胡言亂語。”

蕭名鼎正眼也不看他,雙手環在胳膊上,鼻腔哼了個輕飄飄的音,兩邊兵士手中的長戟齊齊砸在地上,激起一尺高的灰塵。唰,兩排鋒利刀戟斜出,呼喝的官員嚇得往後退了一步,嘴巴哆嗦了半天愣沒敢再說出一個字。

權禹轉了轉拇指上的紫玉扳指,眼裡仿若看不見那些寒冷刀光,眼角堆起笑紋:“我看陛下是把你寵過頭了,都敢帶著兵來城裡耍著玩。”那口吻像是個長輩責備個無理取鬧的小輩,責難少而包容與寵溺居多。

李嘉在轎子裡專注地聆聽,來人的身份不難猜,姓蕭,一口一個哥,還有那似曾相識的……口無遮攔。除了蕭和權的弟弟再無他想,只是蕭家一門都折在權禹手上,蕭和權何時多了這個弟弟?而且聽權禹的口氣,這個弟弟在燕帝那還甚為得寵。

“還是權相是個明白人,”蕭名鼎大大咧咧地蹦下馬車,落地時踩到拖拉在地的袍子,腳下一絆,嗷了聲朝前栽了過去。

權禹身邊的護衛見勢不對,霎時一齊拔出了刀。蕭名鼎嚇的臉一白,及時扯住旁邊小廝的手,硬生生把自己扳了回去,驚魂未定地瞪圓了眼:“造反啊!想坎死小爺我?”

李嘉無聲地勾起嘴角,這語氣神似當年在國子監時的蕭和權,活脫脫的痞子第二。

權禹笑著讓護衛退下,嘴邊好整以暇的笑容慢慢退去:“玩夠了就回去,陛下昨日還說要召你進宮陪太子讀書,這個點也該到了。莫在這誤事了。”眼光從那一排御林軍滑過:“私調禁軍可不是小事。”

當真是翻臉比翻書還快,李嘉聽著他森森話語莫名有些懷念梁國的朝臣們。說掐架那一定是從頭咬著對方到死,隊伍清楚,立場鮮明,固執的簡直可以說可愛。若是梁國多一個權禹這樣的人物,要不了三年,江山就要易主了。

“誰說小爺我是來玩的啊。”蕭名鼎甩開小廝的手,趾高氣揚地過來指了指鴻鵠寺卿:“你,陛下讓我來看看,怎麼還不送梁國貴賓去上懿佳苑休憩?誤了明日的事,你是準備把自個兒腦袋掛在城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