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頁

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柴旭作為一個合格的知心好友,在旁將蕭和權萌動的春心看得一清二楚,實在看不下去了善意地提醒他道:“李嘉終是個男子,早晚要成家立業,開枝散葉。你若對他是真心,不妨早些做出決斷。要麼趁早抽身離去,要麼想法子留了他?”

蕭和權手中長槍颯颯,挑起一片雪沙,灑如銀幕,鋒芒所指,寒光逼人。槍勢發如虎,疾如風,收如龍。漫天雪沙中,唯見一矯健身影穿梭於槍花織成的密密銀光中。

一屏清光倏然盪開,幾朵玉梅悠悠落下,逐一在槍身上落成一列,不多不少,正好十枚。

梅香幽冷,蕭和權沉寂片刻,道:“想什麼法子呢?”李嘉是女子,開枝散葉用不著她,但縱使撇開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的自己不談,他與李嘉始終隔著一國之遙。李嘉入仕為官必是有她自己的想法,他又有什麼資格要求她留在身邊,他也不想強行干涉她的意願。

想到這,蕭和權不免更加沮喪,他喜歡她,可她……那雙眼眸裡從不曾有過他的身影。

柴旭嘆息一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這個榆木腦袋怎麼還是不通?平常帶兵打仗果敢決斷,臨到感情之事上反而畏手畏腳了,讓他那三十萬將士看了,沒一個相信這會是他們令敵國聞風喪膽的振國將軍。什麼法子,能有什麼法子,喜歡就告白帶人回燕國就是了,不從?不從直接打暈了帶走!

蕭和權杵著長槍發了會呆,突發奇想道:“要不,乾脆我留在梁國?”

“……”柴旭一不小心被口水嗆到了,他恨鐵不成鋼地看著蕭和權,想不到搶人就算了,竟急吼吼地倒貼:“你要入贅進李家?!”先不提他那皇帝老爹放不放人,便是李嘉的家人恐怕也接受不了一個七尺男兒成了他們家的女婿?還是媳婦……?

蕭和權默然不語,竟然有點“也不是不能接受入贅這種提議”的小意思。

柴旭扶額,他怎麼就沒看出來蕭和權潛在的賠!錢!貨!本質呢!擦過額角冷汗,柴旭輕按住蕭和權的肩:“阿權啊,你就是太心軟了。”

蕭和權哂笑一聲,看清他面上神色,一愣。

柴旭眸中光華點點,嗓音壓得低柔詭譎:“想要的就不能放手,你若捨不得強求她,那就讓梁帝來扮演這個壞人好了。”

┉┉ ∞ ∞┉┉┉┉ ∞ ∞┉┉┉

柴、蕭二人的這番談論若入了李嘉耳中,她必不會如柴旭般嘲諷蕭和權。相反,她的家人十有八九,會十分歡迎蕭和權的入贅。以她現在的情況,正常嫁人是不太可能的。

“叔叔。”重光牽著李嘉的垂袖緊緊挨在她身旁,依李嘉的叮囑,在外人面前他只能喊她叔叔。

這孩子從官署接回來後,就像只受驚過度的小兔子,稍微大點的響動就嚇得粘著李嘉不放,話少得堪比少年時的她。李嘉輕輕撥平他的衣襟,夾起一塊糕點給他:“不怕,叔叔的朋友。”抬頭向李諄簡單地介紹道:“遠房侄兒。”

上個月李諄奉命去武昌鎮押運一批鐵器,昨夜才回的金陵,一回來聽說李嘉升了官,靴子來不及脫,草草清洗一番就叩響了李宅大門。此刻,他嘖嘖稱奇地觀摩著李嘉身邊的小兒:“你竟有個侄兒,我怎麼從沒聽你提起過?”

“沒必要。”李嘉回答得很簡略。

李諄生性雖單純直爽,但到底是大家出身,在官場也混了有段時間。朝裡出了崔杜這件大案,他自是有所耳聞,再一聯想到李嘉憑空冒出的這個侄兒,當即猜出一兩分內情,不禁咂舌:“他不會是你從那老色鬼手裡救下的吧?”看向重光的眼神甚為同情,才這麼點大的孩子就遭了毒手……如是想著,他緊緊一握拳,重重砸在案上,氣氛萬分道:“可恨!單單貶官便宜了那老鬼,依我看凌遲都不為過。”

巨大的響聲驚得重光渾身一顫,一頭埋在李嘉懷裡瑟瑟發抖,口齒不清道:“壞人,壞人。”

李諄一看嚇到了他,瞬時滿面通紅,忙不迭地道歉賠禮,但看重光依舊喃喃念著那兩字,臉色微變。重光看起來也有六七歲大了,可看起來這明顯是……心智欠缺的模樣啊。

李嘉低聲細語安撫了重光好一會,待他慢慢平靜下來,喚來十二孃抱著他去裡屋睡覺。是的,重光天生心智不全,正因如此,崔杜才看不上他,因而逃過一劫。

“你來得正好,我恰好有一事相求。”李嘉拂去欄上碎雪,略一停頓:“我想替重光請個老師教他習畫,我聽聞前梁畫聖吳道子的後人來了金陵……”

餘後的話不言自明,李諄正處在嚇著了重光的愧疚中,此時李嘉開口,立時爽快地一拍胸脯道:“沒問題,這事就交給我了。”他卻沒想到,以重光現在的思維水平,如何學得了畫作。

┉┉ ∞ ∞┉┉┉┉ ∞ ∞┉┉┉

除夕前幾日,迎新辭舊,早朝停罷。輪值半日後,李嘉與同僚交接完事宜,將隨身事物略收拾了番打上包裹,東直門沒出,曲梅下一道剪影攔住了她的去路。

路上殘雪未消,化雪的冷氣沁得人肺腑都冰涼,李嘉朝手心裡呵了口冷氣,問道:“做什麼?”

蕭和權一改平日肆意嬉笑怒罵之狀,面色緊沉地看著李嘉,片刻,解下披著的大氅,拎著它,踏碎積雪大步朝她而來。抖開的雪狐毛氅在李嘉眼中映成一片白,而後肩上一暖,蕭和權矮身蹲在她面前仔細地替她繫好帶子。

“天冷,多穿點。”

李嘉一眼即看出了蕭和權的不同尋常,淡淡道:“你究竟想說什麼?”

蕭和權氣息沉了沉,低聲問道:“崔杜的案子是你在背後推手的?”

柴旭和蕭和權留在梁國多年,這金陵中有他們的探子不足為奇,李嘉預設。

蕭和權臉上劃過一縷怒色,從袖中抽出半根箭矢,箭頭泛著青幽的光,顯是染了毒的:“你以為我能查得出的,崔氏和你們太子就查不出來嗎?!”他捏緊軟帶:“你知道現在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你以為靖王真的會護著你?!”

當然不了!李嘉奇怪地看著他,她本來就沒指望過靖王,對靖王而言,她是個棋子。可對她而言,又何嘗不是利用靖王來達到自己的目的。樂觀點說,有人刺殺她,就說明她已經有了值得刺殺的價值了。

她現在什麼都不缺,缺得就是揚名造勢。

蕭和權冷然凝視著李嘉,現在他在梁國能護住她,日後離開了呢,他想都不敢想。或許柴旭說的是對的,他應該把她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 貳陸

蕭和權的質問,聲聲入耳。

玉色的梅花伶仃落下,安靜的冷風中僅有二人的呼吸聲,離得近的李嘉還能聽見他急促的心跳聲。因為主人激動的情緒,那心跳一聲響過一聲,就像他醉酒的那個夜晚一樣。

李嘉覺得很吵,吵得她無法專心思考該如何說服他不必杞人憂天,吵得她有一絲生平未有過的無奈與心亂。她習慣安步當車地規劃好每一件事,而蕭和權這個人偏偏每次以意想不到的方式打破她的節奏,以一種無賴的方式一點點影響進駐到她的生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