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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若不是一眾官員以死相諫,站在甲板上的梁國老上皇差一步就衝到船頭拍腿大罵:“成你個鳥的美,有種打過來搶人啊。”

……

如果燕國與吳越結盟,那麼梁國便是真正的腹背受敵了。

“李嘉,我看這事沒那麼簡單。”李諄在軍器監裡,對朝內事亦不多瞭解,想來想去還是隻能尋求家族力量:“我找我爹去給你探探訊息,走動走動?”

是不簡單,但同沒接到調令的不止她一個,現在最妥當的做法便是按兵不動,李嘉婉拒了他的好意:“著作局清靜,待著也並無不好。”

李諄不甘心,這破地方清靜是清靜,但清靜過了頭啊,一輩子在這哪還有什麼出路。待要開口攛掇李嘉,正門處起了陣小小喧嚷,一群人眾星拱月地簇擁著一色絳紫蟠龍袍走近。

李諄一骨碌從地板上爬起來,手忙腳亂地整理好官袍,望了眼:“貌似是靖王。”

李嘉斂眸拂去衣上灰塵,端然跪坐於地板之上,靜然不動。

靖王舉步跨入堂內,環目四顧,肖似梁帝的細眸落定在李嘉身上,利光閃過:

“你,便是李嘉?”

☆、 貳拾

李嘉並手相疊,折腰行了個國禮,不亢不卑地回道:“正是下官。”

靖王年三十五,容貌上比他的太子兄長更似梁帝,身量高挑卻因多年享於酒肉而稍是肥腴。他拈著細須暗中將李嘉通身打量了一遍,心裡墊了八分的底,細眼眯出個略顯刻意的平和笑容,虛虛一扶:“李先生高名本王久聞矣,今日得見,果然風采超然,清雅不凡。”扶到一半,驀然想起李嘉患有腿疾,攏唇咳了一聲對左右喝道:“還不快請李先生入座。”

啊,就這麼迅速地從李嘉進階到李先生了?有貓膩,有貓膩!李嘉不動聲色地斂衽又是一禮:“殿下謬讚。”方移坐到擺上的蒲團,綠色的官袍在地板上鋪成半個扇形,挺如青松。

李諄在宮宴時與靖王照過幾次面,半生不熟的兩人寒暄兩句,靖王拐了個彎將話題引到恭順靜聽的李嘉身上:“本王所言絕非虛言,先生才名蜚聲五國,九州之內,萬城之邦,先生的詩文處處得見吶。”

李嘉露出“惶恐”之態,謙讓道:“戲筆之作罷了,不登大雅之堂。”說著被自己酸得倒了胃口,我說王爺您明明就是個醉迷溫柔鄉的俗人,爪子一伸我就知道您狐狸尾巴有多長,咱就別藏著掖著了。

對於李嘉的恭謙,靖王滿意置於又有說不出的失望,傳聞中清高風雅的鐘隱居士也不過爾爾。前戲做夠了,靖王屏退了不相干的人員,連李諄都被客客氣氣地請去喝出,獨留李嘉一人在堂中:“先生詞作本王仰慕已久,此番前來特求先生一筆墨寶。”

“王爺所命,嘉當從之。”李嘉答應得非常爽快,她腦子又不是和蕭和權同一個材質的,犯不著為了首詩詞得罪人家一位高權重的皇子。

“……”李嘉的大方反叫靖王意外了一下,因為李嘉的詞賦從來只寫給秦樓楚館或者行街走巷的伶人們,至於達官權貴沒一個能從李嘉討過一個字:“先生當真?”

李嘉故作“詫異”地挑一挑眉:“下官何敢欺矇王爺?”

也是,再有才他也不過是個沒背景的六品著作佐郎,捏死他還不是一句話的事。靖王滿意地看了眼李嘉,嗯,為人倒也識趣,略為思索又試著道:“以後數日內,若有人求先生筆墨,但願……”

“下官當婉拒之。”李嘉將靖王的心思揣摩得滴水不漏,得了,不就怕你的太子哥哥搶了你的風頭嘛。

靖王自是大喜過望,看著李嘉越發地順眼了,掌心在膝上輕拍了兩下道:“先生心思玲瓏剔透,這秘書省必是呆不久了。”

李嘉只言未語,卻心領神會地淡然一笑。

寫詩寫詞是需要有感情基礎和靈感迸發的,靖王與李嘉約了三日後來取成品,便喜滋滋地告辭了。李嘉揖禮送他離開,靖王跨出門半步,忽地扭過頭來盯著李嘉道:“本王是不是在何處見過先生?”

李嘉眸色清明,澄澈如水:“殿下龍章鳳姿,下官若見過必不得忘。”頓了一頓:“殿下記錯了吧。”

“哦。”靖王又多看了兩眼李嘉,確定自己不曾在哪裡見過這樣一張病色如紙的臉龐:“約是本王記錯了。”

靖王走後,灌了一肚子茶水的李諄轉回到中堂,看李嘉雙手捧著杯清茶,靠在柱子上觀賞庭中松柏,搔耳捱過去:“靖王找你何事?”

李嘉飲了口茶,衝去胃部的不適感,拿起一卷空白稿紙遞給他:“你不是說向我請教詩詞麼?”

李諄呆呆接過:“這是?”

“歌功頌德,孝感動天,隨便胡謅。”

李諄動一動腦子便明白過來,驚悚道:“他竟讓你捉刀代筆寫給陛下的壽誕賀詞?”這個靖王膽大包天了,這是欺君罔上啊!

李嘉抿唇不語,誰叫梁帝生的這幾個兒子全是走雞鬥狗的紈絝子弟呢?

李諄更擔心的是:“你替靖王寫了,若給太子知道了,麻煩可就大了。”

“無事。”因為太子已經在三天前找過她了,開玩笑,她連靖王都不敢得罪別說太子了,所以嘛……

李嘉不煩不惱地喝著茶,靜觀青天雲流:“所以,你要寫兩篇賀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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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六年,是梁帝五十大壽,也是他老爹梁國太上皇的七十壽誕,故而這次的慶典舉辦得格外隆重。

中興五年冬至起便開始祭祖祭天、酬神迎新等一系列活動;朝內上下,無論官員大小,皆訂製了嶄新的禮服;延續前梁的宵禁傳統也被暫時取消,夜市燈火如晝……

在這普天同慶之時,有那麼幾個人不太高興,一個是入戶部起就號稱與國庫共存亡的戶部尚書,面對一日空過一日的國庫心如死灰,他默默地爬進箱子裡把自己關了起來,別人死活拽不出來。

李諄也是其中一個,眼看壽誕臨近,他咬禿了筆頭、寫幹了墨汁,愣是擠不出一個字。

李嘉其實也是不高興的,因為清晨家中便來個不速之客。

“哎喲,我的乖孫啊。你看你,瘦成這個鳥樣!”老人蹲在李嘉面前,指頭捏著李嘉的臉左右開弓,拉向兩邊:“我的心肝,我的寶貝,我的六郎哎!你是生生餓下來,等著叫老子我心疼嘛?”

“……”李嘉臉上為數不多的肉被心驚膽戰地拉成面“薄餅”,袖裡藏刀倏然抽出:“放……嗖!”

老人嚇得往後大跳了一下,慌忙避開刀刃,以手掩面嚶嚶悲啼:“我的心肝兒,想我當初嘔心瀝血供你進學。而如今你考了狀元,登了進士,娶了那公主美嬌娘~便忘了人家……”

這種惡俗的臺詞也就這個臭老頭能說地如此流利順暢了,李嘉揉著發紅的腮:“老而不死是為賊!”

十二孃忍俊不禁將朝食擺上案几,李嘉擺手示意自己不吃了,戴好幞頭,便要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