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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大人藥別停!+番外

蕭和權?李嘉瞬間只想裝作從沒來過此地,轉身就走,輪椅轉了幾圈,她又停住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好像有點不大對勁……

蕭和權翻過牆落了地,大大鬆了口氣的同時,最後一點氣力也在傷口的陣痛下消失殆盡。是他疏忽大意了,飲酒飲得忘形,被人尋到了蹤跡。左臂才癒合的刀傷重新被拉了開,傷上加傷,這種情形下若是被人發現……他握緊腰上的劍,不能留活口,劍慢慢拔了出來,而那人也花影下逐漸現身……

“白眼狼?”蕭和權臉一黑。

“別動!”李嘉情急之下喊出聲。

☆、 肆

銀白月色漏過樹梢,將蕭和權臉上的愕然與衣上的血汙照得一清二楚。短暫的驚訝過後,蕭和權緊壓著臂上的傷口,瞳眸裡快速閃過千般情緒,這個時辰她怎麼會在這裡?

李嘉的眼神一直一瞬不變地鎖定在他身上,與其說是對蕭小少“這個二愣子為什麼半夜不睡覺被砍了一身血,半死不活在這”的好奇不如說是焦慮不安多一點。蕭和權稍稍一愣,她這是在擔心他?

李嘉凝視著蕭和權,終於確定自己沒有看錯,唇線輕壓,微微彎下腰朝蕭和權伸出一隻乾瘦的手來:“來。”語氣既輕又柔,連帶著那張總是面無表情的臉龐也柔和上許多。

蕭和權怔怔地望著她,於是李嘉的手又朝他小小地招了一招。頸根一寸寸泛起淡紅,蕭和權的內心天人交戰:哧,現在知道對小爺示好了?我才不吃你這一套!不過……要是拒絕的話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一點?

掙扎完畢,蕭和權別開臉乾咳了一聲,不情不願地抬起手臂搭了上去:“咳,其實傷勢看起來嚇人,沒那麼重……”

搭搭搭,搭個半天落了個空。蕭小少羞惱至極地抬起頭,小白眼狼你幾個意思啊這是!

李嘉仍執拗地盯著他,眉頭皺起苦惱的很,又輕輕柔柔地喚了一聲:“來。”生怕驚到了蕭和權似的。

蕭和權這叫一個氣急敗壞,正要火大,領口裡突然傳來一抹冰冷的觸感,涼涼的,滑滑的,細細的……順著他的脖子,慢慢地繞了一圈,不動了。蕭和權摸不著頭腦地隨便摸了一下,這一摸不要緊,剎那蕭和權如墜冰窟,臉比鬼還白。

“小白,過來。”李嘉一字一頓,極有耐心地召喚著。

名叫小白的小蛇盤在蕭和權的脖子上,聽到呼喚昂起首看向李嘉,紅瑪瑙似的圓瞳忽閃了下,小尾巴一甩,反將身子繞得更緊了些。

一重重冷汗從蕭和權的後頸流下,牙齒哆嗦了半天,他屏住氣擠出咬牙切齒的一行話:“這是你的蛇?”

李嘉誠實地點點頭,找了好半天呢。

“快弄走它啊!”蕭和權瀕臨崩潰,這小白眼狼到底是不是姑娘家!人家姑娘都養小貓小狗,她居然養了一條蛇?!最關鍵的是,我們的蕭小少不怕刀光劍影,不怕猛獸毒蟲,單單就怕蛇……

李嘉揉了下隱隱作痛的腦門頂,話憋在喉嚨裡半晌,眼看蕭和權即將抓狂,艱難地一字字道:“小白它,好像,很喜歡你。”

像是為了配合她的話,小白蛇嘶嘶吐著舌,親暱地舔了舔蕭和權的下巴,還蹭了一蹭,光明正大地揩了一把油。

“……”瞬間,蕭和權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噁心得他差點把隔夜飯都吐了出去,恨極道:“我不需要一條蛇來喜歡,你快想辦法弄走它!”

要是能弄走,我還在這同你廢話麼?李嘉暗暗朝天翻了個白眼,小白死活賴著蕭和權不走,她只能從蕭和權下手。兩人大眼瞪小眼對視了片刻,李嘉比著手勢,試圖勸說蕭和權:“小白,很乖的。你,不要怕它。”

蕭和權雙眼發直冷汗淋漓,已經徹底陷入了“葬身蛇口的一百種死法”的癔症裡,哪裡聽得進李嘉的話。

這一晚上說的話都快趕上李嘉一個月來的總和了,說得精疲力盡,最後看蕭小少仍沉浸於自己的世界,脾氣也上來了,轉動輪椅拂袖而去,硬邦邦道:“走了!”

我家小白這麼可愛,居然能被它嚇成這樣,乾脆嚇死你好了!

蕭和權立即清醒了,你走倒把這條死蛇也帶走啊!長臂一伸,使勁攥住李嘉輪椅,一鼓作氣地兇狠道:“你不能走!你要對我負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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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和權不敢動蛇,李嘉捨不得拉它,最終的解決辦法只能是蕭小少強撐著僅剩的那點膽氣隨李嘉回了她的學寢。因為李嘉說小白蛇很喜歡吃牛乳,熱了牛乳放在地上,它自己就會主動爬下來了。

李嘉的寢居在學寢裡端,快至亥時了,學寢的大多房間熄燈滅火,長廊上黑洞洞的窗戶一個接一個無聲從兩人身側滑過。走廊鋪的是木質地板,打了蠟,李嘉的輪椅經過只留下一些輕微的細響,襯著整個學寢更為寂靜。

蕭和權邁著僵硬地步伐隨在李嘉後面。他竭力阻止自己去想脖子上的那條據說很喜歡他的蛇,眼神東飄飄西飄飄,“一不小心”飄在了李嘉身上。孤火一盞,給那個沉默向前的背影圍一圈模糊的毛影。仲春時節,別的學子已換上輕便的單衣儒衫,李嘉卻仍作冬裝打扮,灰黑的大氅臃腫地裹在身上,轉動輪椅間的動作有些吃力。

她的雙腿……

蕭和權望著她綁上護腿而凸起的膝頭,胸口彷彿堵著一團悶氣,時時刺著他。學寢有些年數沒翻修過了,地板遇潮生了衝,啃得表面起伏不平。“吱”,李嘉的輪椅應聲而停,似是卡在某處,蕭和權想也沒想走上前。

“到了。”輪椅對著扇分不清顏色的門板,李嘉不放心地回頭去看小白,結果看見蕭和權雙手抬在半空,一副吃了個蒼蠅被發現了的詭異模樣。李嘉眉頭極為不易察覺地抖動了一下,表情真蠢,接而從袖裡掏出一小把銅鑰匙,插入鎖空,嘎達一聲,啟開了門。

蕭和權抬起的手倏地握成拳,別以為他看不見!這小白眼狼分明在嘲笑他!

國子監在居住配置上,對學生們一向是一視同仁。素帳白被,木桌硬椅。小公子們含著金湯匙出生,做孃的哪裡捨得他們吃苦,今兒託人帶一點,明兒自己送一些。久而久之,光從寢居內部擺設條件,已經能分別出你爹是吃香喝辣的一品大員,還是修書打雜的校書郎了。

所以,踏進李嘉寢居的那一刻,蕭和權大大地意外了。

除了國子監配發的寢具用品和牆角那一櫃子塞得滿滿的書籍外,簡潔甚至可稱得上簡陋的房內找不出一件多餘鮮亮的物件來,絲毫看不出李嘉她隴西李氏的顯赫身份。

屋裡是標準的一床一桌一椅,李嘉圖方便用輪椅代替木椅,那一張無人問津的椅子便閒置在了窗下,久無人坐,落了厚厚一層灰。李嘉將油燈放在桌上,從桌下橫檔抽出塊白布,先將木椅乾擦了一遍,又在水盆裡搓了搓它,就著溼布又擦了兩遍,看了一眼蕭和權,示意他可以坐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