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撥開的手突然又攥了回來,雖然小心避開了針頭,但仍然讓納音感到一絲疼痛。

他自不覺地就輕聲叫了出來:“疼……”

蕭七穩穩地握住他的手:“睡都睡了兩回了,你現在趕我走是不是太遲了?”

納音愣了一下,蒼白的嘴唇動了動,勾起個譏諷的笑容:“在下面的人是我,蕭隊長,別得了便宜還賣乖好吧?”

蕭七擰起濃眉,振振有詞道:“我得了便宜?你躺在那什麼都不幹舒服得叫兩聲就算了,體力辛苦活都是我在幹,你說說我哪裡得了便宜了?你別急著否認,我就問你,做到最後你爽到了沒,嗯?”

“……”納音本來強行按下去的怒火被他三兩句撩得蹭蹭直往上冒,“我沒有,我不是!你滾!”

這熟悉的用詞,熟悉的語調,熟悉的惱羞成怒,蕭七驀地笑出了聲,捏住他的後頸抵住自己的額頭:“老婆,我不管你是納音還是關卿,我認定的就是你這個人。你說你吃飽了撐著和自己較什麼勁兒?”他不滿地喋喋不休,“鏡子裡的世界你造的,那裡面的人設是自己捏的,老子要不是他媽愛你愛到骨子裡,會莫名其妙捏造出一段咱兩大學時候就搞上了的記憶嗎?”

納音被他說得愣了一愣,突然冒出一句:“我看網上說,男人在床上說得話都不能信。”

蕭七的臉陡然黑了下來:“你一個定坤觀觀主平時到底在看些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聽老公的話,那些心靈毒雞湯少看點,會把你帶壞的。”

納音狐疑地看著他:“是嗎?我還是覺得你在忽悠我。”

“……”蕭七暗自擦了一把冷汗,語重心長地繼續忽悠,“我知道你小心思多,沒有安全感,這樣吧,咱兩領個證。哦,現在不行,我還在體制內不能出國結婚。這樣吧,你等我個幾十年,我爭取提前退休,帶你去荷蘭,加拿大,英國,你喜歡哪個國家我們就去哪個國家結婚,好的伐,老婆?”

納音定定地看著他,突然冷笑一聲:“你把我當三歲小孩哄嗎?三言兩語就想把你強上了我的事矇混過關?滾!你這個大豬蹄子!”

於是,忽悠不成的蕭大隊長被毫不留情地踹出了定坤觀的大門。

滅門

市局刑一隊的同志們發現他們的隊長蕭七同志不大對勁。

前陣子全國嚴打月剛過, 最近n市內風平浪靜,大案要案沒有, 整個刑一隊終於迴歸到正常的朝九晚五作息時間。按理來說,每當這個時候下班點最活躍的就是他們蕭隊長了, 不是帶領著一隊的小夥們看球吃夜宵,就是風風火火地和隔壁刑二隊廝殺在球場上, 偶爾拎著魚竿和幾個老同志們垂溪野釣, 一面陶冶情操, 一面為刑一隊的廣大同志爭取更優渥的加班費和獎金。

沒辦法,單身狗的私人時間裡也就這麼點簡單的娛樂活動。

可現在蕭七不一樣了, 每天準點,一到下班時間瞬間人就不見了蹤影。週末就更別提了, 只要不加班, 龐龍他們想約他出來喝頓酒, 所有人都得到統一回答:忙, 沒空~

龐龍他們瞅著他家隊長這架勢不對啊, 別不是……真得在追老婆吧?!

“對, 沒錯,不說了我在哄老婆嘛?”這天下班蕭七剛要跑路, 結果被龐龍他們逮了正著, “走走走,別擋道, 我趕著買東西去。”

“不是,蕭隊啊。”龐龍掰著指頭算了下天數, “您這哄嫂夫人哄了有小半個月了吧,到現在嫂夫人氣都沒消,您這是犯了什麼嚴重的生活作風錯誤哈?”

蕭七一邊看腕錶,一邊不耐煩地扯了下衣領:“放屁,老子年年優秀黨員,思想覺悟高達八星八箭,能犯作風錯誤?”

在眾多充滿八卦的眼神裡,龐龍假裝正經地咳了咳:“不是作風問題,那這問題也很大了。蕭隊您看您也沒什麼戀愛經驗,不如說出來讓兄弟們幫你參考參考,也好早日喝到你和嫂夫人的喜酒嘛。”

這哪是要幫他解決問題,分明是來看他笑話的。蕭七不著急趕時間了,點了根菸,單手插兜:“喲呵,哥幾個看來是太閒的慌了是吧?看你們這麼關心你們隊長的份上,我好心透露個機密訊息給你們,下個月中央巡查組來檢查,每人要提交一份思想工作彙報,八千起步,上不封頂,哥幾個抓緊點時間?”

龐龍又算算時間,頓時臉色一變。

明天過了,後天就是下個月了。臥槽!他暗罵一聲,整個辦公室瞬間哀嚎一片,如鳥獸紛紛散去,忙自己的工作彙報了。

蕭七優哉遊哉地銜著煙往大門口晃去,晃了兩步他皺眉拿下嘴裡的煙瞧瞧,做了一番心理鬥爭後瀟灑一彈指,將沒抽兩口的煙丟進了垃圾桶裡。

“哎喲,咱蕭隊還真改邪歸正了啊。”有人從視窗探頭看到這一幕。

龐龍悠悠長長地嘆了口氣:“天要下雨孃要嫁人,我們蕭隊也是時候嫁出去了。就是看著架勢,估計和嫂子那邊有的磨呀。”

……

何止是有的磨,蕭七的頭都快被油鹽不進的納音觀主給磨扁了。自從那天被踢出定坤觀後,任憑他費勁周折,甚至還試圖爬過定坤觀那幾面破矮牆,都始終見不到傲嬌起來的美人觀主一面。

秦大法醫被他賄賂了幾瓶軒詩尼後,好心安慰憂鬱忐忑的蕭隊長:“你放心,我們觀主就是一時生氣。他要是真不想見你,別說翻牆,連牌坊後的迷宮你都走不出來。等他氣消了,便自然會出現了。”

蕭七不吃他打馬虎眼這一套:“兄弟,酒你也收了,這麼敷衍我不好吧。”

秦鑑苦笑了下:“不是我不想帶你進去,而是觀主他老人家早有先見之明,警告過我絕不能幫你。否則……”

“否則?”蕭七耳朵動動。

“宰了我,”秦鑑幽幽地說,“他說宰,是真的會宰。他優點少得可憐,但從來說到做到。”

蕭七:“……”

蕭大隊長沒轍了,只能天天透過從秦鑑騙過來的手機號不定時騷擾道門大佬納音觀主。今天噓寒問暖,明天大獻殷勤,要是蕭七有條尾巴,一定能看到它不懷好意地嗖嗖直甩。

納音觀主的手機是新辦的,在此之前他幾乎很少接觸這種電子產品,但是他對舒明尺八他們卻從不吝嗇,格外寬容。電腦手機平板,甚至家庭影院,在舒明他們房間裡隨處可見。就連尺八他一個在校高中生,都配備了一套當今市面上型號最新,效能最高的桌上型電腦,用來給他……做模擬試卷題。

蕭七想想,尺八也是個可憐孩子。

對於蕭七近乎狂轟濫炸的騷擾,納音一概以熟視無睹來處理。蕭隊長毅力頑強,用堪比重走長征路的決心來軟化納音觀主那顆冷若冰霜的心。

就這麼被晾了幾天,納音今天終於回蕭七資訊了,只有幾個字:你煩不煩。

蕭七一看這句話,頓時樂不可支,他都能想象得到納音繃緊著臉,一個字一個字戳上去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