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著濃重屍臭的風猛地刮開了手術室的大門,一具身體直接從手術室裡扔了出來,重重摔在了徐文耀面前。

徐文耀看了一眼七竅流血的屍體,雙眼睜得快裂開了眼眶,腿一軟直接暈了過去。

蕭七直接拔槍叩動扳機,對著手術室點射數槍。

噗噗,子彈入肉聲清晰地穿風而來,可是來人的腳步聲絲毫未阻。

“第一次見面,”那人拿著絲綢的帕子仔細擦去指尖的血汙,朝關卿他們微微偏頭一笑,語調生硬道,“自我介紹一下,我叫南明,是這個不爭氣的東西的叔叔。定坤觀的新觀主關卿,對吧?”

“你不是活人?”關卿被那股屍臭味燻得連隔夜飯都要吐出來了。

“太失禮了,”南明嘆息一聲,無奈而嫌惡地看了看自己,“沒辦法,這具身體才找到不久,現在想找個合意的身體實在太難了。”

不知道為什麼,這個南明給關卿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他盯著南明尚算英俊的面龐:“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南明的神色微微一變,隨即恢復了那種僵硬的微笑:“蕭七爺,關觀主當著你面和我搭訕,你不介意嗎?”

這個人知道得很多,竟然連他和蕭七之間的親密關係都瞭如指掌,關卿心中的猜疑進一步確定了幾分。

蕭七笑了笑:“親,我家這位的眼神是不太好,但不至於瞎。”

關卿面無表情:“對,我眼光要是好,怎麼能看得上你呢,嘻嘻。”

蕭七:“……”

南明眯起眼看著旁若無人調情的兩個人,他這張臉並不恐怖也沒有屍斑甚至還算得上英俊,但是那雙眼卻似蛇眼盯視得很不舒服,而現在他明顯動怒了,他臉上不再掛著那種虛假到讓人作嘔的笑容,一腳踢開生死不明的夏東明,和拎個破布口袋一樣扯起徐文耀:“今天的場合實在不適合正式見面,我先清理了門戶,改日再登門拜訪二位。”

說著夏薇薇發出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身子也越來越透明,她身邊的夏媛媛尖叫著想要抓住自己的姐妹。

南明輕蔑地瞥了她們一眼,以一種施捨的口吻道:“看在關觀主的面子上,你那三兩骨灰隨你取走,再多生事端讓你連鬼都做不成。”

“我們觀主接下的僱主,你說清理就清理?”蕭七往槍膛裡塞了幾粒形制特殊的子彈,“你是不是太不把我們定坤觀放在眼裡了?”

“巧了,”南明看著那子彈眼神微動,臉上的表情卻徹底褪去,變成一張刻板的臉龐,“這也是我們南家的家事,這裡是湘西,我奉勸兩位還是不要輕舉妄動的好。”

他說著走廊裡傳來密集凌亂的腳步聲,那不是正常人行走的聲音,倒像是無數雙腳強行拖動在地上的聲音。

“喪屍圍城啊。”關卿感慨,他說著被驚醒的小紙片從他胸前口袋揉著眼探出頭,“粑粑?”

關卿一根手指把他按回口袋:“乖吧,待著別出來,粑粑打怪獸呢。”

南明看著這一幕,木然的臉上湧現出近乎憤怒的神色。

關卿留意到他的神情變化,淡淡道:“果然如此,你是它吧。”

南明臉色劇變。

說時遲那時快,關卿指尖飛快夾起一張金色符紙拋向空中,符紙無風自燃,化成一條近十米長的火龍。火龍從他和蕭七扭身掠過,一路咆哮衝向密密麻麻的屍群。

蕭七在同一秒間,對準南明一通激射,在激烈的槍擊聲裡他怒吼道:“老婆!你居然揹著我偷偷學大招!”

關卿微微一笑:“親,大招就是要留到壓軸,出其不意才帥呀!”他立在交纏的風火之中,雙眼被火光照耀得如星如辰,看得蕭七竟是一愣,下一秒,關卿哈哈哈大笑道,“我真t帥斃了!”

蕭七:“……”

禁咒

火龍捲著颶風將屍群掃蕩得焦黑一片, 難以形容的焦臭味彌散在空氣裡,關卿的視野被屍體揮發出的青黑煙霧籠罩, 眼球被霧氣燻得又酸又腫,可見度奇差。

被子彈射中的南明在霧氣中只能看見一個扭曲的輪廓。

短短几秒的“失明”讓關卿心中警鈴驟響, 極度的不安讓他下意識地抓向身邊的蕭七:“小心……”

心字才出口,剎那間他聽見利器刺破氣流的輕響, 他本能地將蕭七向旁邊猛地一推。

然而還是遲了, 即便蕭七極力忍耐, 關卿仍然聽見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

“蕭七!”關卿一把抱住他,因為屍霧的刺激他眼睛無法控制地流下生理性的淚水, 只能模模糊糊地將蕭七看個大概,但是他手指互沾到的粘膩液體讓他明白蕭七現在的狀況很不好, “你哪裡受傷了?”

蕭七額頭覆滿冷汗, 脊背被巨大的疼痛壓得微微彎下, 他一手握住關卿, 倒抽了口冷氣, 咧嘴一笑:“你再摸下去, 真的要硬了。”

關卿一巴掌扇下去,怒道:“……這個時候就別胡說八道了好吧!!!”

蕭七被他扇得閉嘴了, 他擔心再逼逼兩句, 他不是被南明弄死,而是被關卿給打死。

“你會的, 我也會。”南明從霧氣裡走出,他的左臉被蕭七的子彈打爛了, 露出半邊連皮帶肉的白骨,恐怖而又令人作嘔,他偏偏還笑了起來,一笑肉沫簌簌往下掉,“佛灰的滋味不好受吧,蕭七爺。”

佛灰?

關卿呆了呆,想起蕭七非人的身份,如果是真的佛灰,自然能對他造成不可逆轉的巨大傷害。

“沒了蕭七,”南明轉過他只剩下一個眼球的左臉,朝關卿露出一個充滿血腥氣的笑容,“就只剩下一個光桿觀主了,來,讓我見識見識定坤觀的新觀主還有什麼大招。

蕭七抬起滿是冷汗的臉,陰冷地看著南明:“你敢動他試試?”

“我為什麼不敢?”南明哈哈大笑,搖搖晃晃地朝關卿走過來,“你以為他是以前的納音嗎?就算是納音,這裡是南家的地盤,你看他能不能全身而退。”

他說著瀰漫的霧氣更濃了,霧氣的顏色從青轉為濃郁的黑,寂靜的醫院裡再度響起那種雞皮疙瘩掉了一地的摩擦聲,像有無數個指甲從堅硬的地面摩擦而過,潮水般漸漸朝關卿他們的方向聚攏而來。

南明猜得沒錯,關卿只帶了那一道金符來,那道金符還是他苦心孤詣畫了幾天才畫成的,連他自己都不能確定能不能發揮納音書中所寫的威力。

現在金符用掉了,南家的走屍卻源源不斷,永無止境,關卿開始明白過來為什麼當初納音在這個地方九死一生,差點沒走出湘西。就算納音再神通廣大,可畢竟是一個凡人,南家用屍山血海便能活生生埋了他。

蕭七被佛灰所傷,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的氣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灰敗下去,呼吸輕得快聽不見了,關卿摸到他的面板冰冷得越來越像一個死人。

在這個時候關卿反而冷靜了下來:“你從定坤觀逃出去後就一直對我糾纏不休,你到底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