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卿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看了這會功夫,他終於發現這個男人有些眼熟,像是在央媽新聞頻道里頻繁出現過的某人。

他驚了,沒想到有生之年他居然在電視之外見到活人。

驚歸驚,面對這個對外宣稱家庭和睦,妻賢子孝的政界風雲人物,關卿仍然表現得高深莫測,巋然不動:“上門是客,兩位請坐。”

蕭七冷眼旁觀,別說,關卿裝模作樣起來居然真有幾分納音以前的影子。

只不過他確實太年輕,沒有納音那種“老子天下第一,你們算個屁”的傲慢,要是納音,別說請坐,現在只有一個字——滾。

“此番我們登門造訪,實在突兀,請觀主見諒。”中年人不愧是政界老手,雖然心中對關卿充滿不屑但是掩飾得滴水不漏,光看他的神情完全是對關卿尊敬有加,“失禮之處,請觀主多包涵。”

關卿淡淡地說:“客氣話就免了,有什麼直說吧。”

蕭七的想法又改變了,這個關小卿雖然不像納音直白地讓人滾蛋,但是下人面子這件事卻是和納音一樣駕輕就熟。

果然那個中年人眼中極快地閃過一絲慍怒和難堪。

“讓我說吧。”一直哀傷不語的男人拉了拉他的袖子,他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朝關卿勉強笑了下,“是這樣的,一個禮拜前我和東明的女兒失蹤了。我們用盡辦法都沒有找到她,我們也求了其他高人幫我們算過卦,但是沒有任何線索,只好求到這來了。”

這個社會的法律目前是不允許同性結婚的,夏東明和徐文耀是對秘密的同性戀人,在明面上兩人還各自有著一個讓人羨慕的美滿家庭。但實際情況卻是這兩個家庭早已分崩離析,只不過為了維持家族間的聯姻關係和夏東明的仕途,才沒有各自離婚。

但這兩人早就走到了一起,還找了代孕生了個活潑伶俐的女兒。

等等,關卿聽著徐文耀描述他和夏東明的這個女兒有多麼聰慧懂事,突然發覺這個劇情是不是有點耳熟???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事件是不是有點熟悉?對啦,前不久關小卿才看到過的喲~我看到有同學覺得關卿和蕭七之間的感情線不明朗,但其實這兩人一直在談戀愛啊~關卿屬於那種傲嬌,口是心非的人,他和蕭七之間的相處就是這種歡喜冤家型別。要不然他也不會預設蕭七老婆老婆地喊他。

失蹤

“薇薇是我和東明的命根子, 她是我們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徐文耀說著落下淚來,可能情緒太激動, 他眼圈剛一紅就開始劇烈地咳嗽,咳得雙頰浮現出一層不正常的紅暈。

夏東明滿臉掩不住的心疼, 輕輕拍著他的背勸道:“你身子不好,醫生讓你儘量保持情緒穩定, 不要太激動。”

徐文耀咳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一把推開夏東明的手:“薇薇不見了, 你讓我怎麼冷靜?!你聽警方說了沒,這種失蹤案超過四十八小時人質就有生命危險!”他越說眼圈越紅, 聲音尖銳得彷彿要撕破喉嚨,“我早說不要讓她一個人去那麼遠的地方, 你不聽還鼓勵她!”

關卿理解一個父親在女兒失蹤時的焦慮悲傷, 但是徐文耀的精神狀態糟糕得遠超出了一個正常範圍。他毫不懷疑要不是夏東明死死抱著他的愛人, 徐文耀說不定會歇斯底里得把蕭七的這個店給砸了。

夏東明顯然不止一次面對徐文耀失控的狀況, 他不停地撫摸著徐文耀的脊背, 在他耳邊說著輕柔安撫的話語。

徐文耀漸漸地冷靜了下來, 眼部周圍的紅暈也慢慢淡了下去,他的呼吸從急促變得平緩, 最終癱軟在了夏東明懷裡。那張白淨秀弱的臉龐一旦失了血色, 蒼白得驚人,讓人有種他會隨時在夏東明懷中消失的錯覺。

關卿這才淡淡開口:“鬧夠了?”

夏東明擁著徐文耀, 面露愧色對關卿道:“抱歉,文耀非常愛我們這個女兒, 自從薇薇失蹤後他的情緒一直很低落。”

一般人在這種語境裡不會用“我們這個女兒”這種措辭,關卿福至心靈,保持著面上的不動聲色問:“你們還有別的兒女?”

徐文耀突然打了個寒顫,十分怕冷般地往夏東明懷中縮了縮,神色晦暗。

夏東明手指插在他柔順的頭髮裡慢慢往下順,語氣平淡道:“沒有,我和東明只有這一個女兒。至於其他人……”他坦坦蕩蕩地承認,“我和我的前妻有一個兒子,現在在外國讀博士,很久沒回來了。”

關卿暗自驚訝,明明前不久才在電視上看到夏氏夫妻攜手去慰問希望小學的師生。

夏東明不願在前妻這個話題上多逗留,直接與關卿道:“關先生,我知道你們定坤觀的規矩,平常瑣事不接。我們也是費盡周折才求到貴觀這裡,只要幫我們找到薇薇,不論付出什麼代價都可以。”

關卿面色淡然地支手坐在太師椅中,仿若在沉思。他確實也在思考,只不過不是思考夏薇薇的下落,而是拼命回想納音那本筆記裡記載的少女失蹤案。那天他看得很匆忙,加上這個案件曲折離奇多達十多頁,他只是走馬觀花瀏覽了一遍,其中有關人物姓名的細節記得並不清。

尺八垂首站在他身側,突然開口:“觀主。”

關卿回過神:“嗯?”

“我要上學去了,快遲到了。”

關卿:“……去,去吧,路上小心。”

尺八點點頭,背起他的書包,從外表看和個乖巧上進的好學生沒什麼兩樣。走之前他看了夏東明和徐文耀兩眼:“觀主,幫幫他們。”

關卿不動聲色:“先去上學吧。”

尺八沒有再多說,沉默地揹著書包走了。

關卿目送他的背影,心中感慨萬分,養個孩子真不容易啊,不知道那時候的納音是以什麼樣的心態把尺八拉扯大的。對了,平時是不是還要輔導尺八的功課,今天講解微積分,明天幫忙考古文。

想著想著,從高三人生巔峰上滾下來快十年的關卿流下了忐忑和悲傷的淚水,要不然回頭還是給尺八請個家教吧?

關卿的默然不語,讓夏東明他們也沒再說話。徐文耀從剛剛崩潰過一次後一直懨懨地靠在夏東明胸膛上,像株失了水分的美人花;而夏東明看似恭謹安靜地等待關卿的決定,實則在心中衡量揣測關卿的底細。

他是個保守謹慎的人,這也是他能在政壇平步青雲至今的原因。這次來之前,他透過各方渠道打探過這位新觀主的底細,關卿本身就在公務員系統裡,檔案隨便一調就擺到了他的辦公桌上。他來回看了不下十遍,從他的角度來看關卿的履歷正常而清白,從高中到大學都成績優秀,大學就入了黨,之後評論好幾次優秀黨員。

奇怪就奇怪在這裡,一個有著體制內編制的優秀黨員,怎麼就突然成為了道門裡實力最強勁的定坤觀觀主?

憑心而論,他對關卿的實力保持很大的懷疑,要不是定坤觀的名聲在外,他根本不會陪徐文耀走這一趟。有這時間,不如盯著公安那邊抓緊時間把人找出來。現在天眼系統這麼發達,只要有耐心,找到人是遲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