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卿乾巴巴地接過他的話:“而我又是最弱雞的那一個,既不能武鬥,也不會畫符,落在人家手裡和只小雞仔似的,只能任人魚肉,對吧?”

蕭七淡淡地說:“這不是我說的。”

關卿呵地一聲冷笑:“這就是你心裡想的,你敢說,不是嗎?”

蕭七決定放棄這個話題,一個理智的男人是不會和前任為了一點雞毛狗碎糾纏不清的,尤其是這個前任還是小肚雞腸的傲嬌貨:“葉璟去你單位,八成是衝你去的。看來他已經知道尺八和我想把你推上觀主的位子,索性先下手為強,直接找上正主了。”

“你也想讓我做定坤觀的新觀主?”關卿一不下心,咬到自己的手指。

蕭七敲敲方向盤:“如果我不想讓你做觀主,為什麼帶你一步不落地解決徐蓉蓉的案子?徐蓉蓉這個案子放在定坤觀裡連個正兒八經的案號都排不上,又是無主冤案,最適合拿來給第一次接觸這一行的你練手。她本身不是徹底喪失意識的厲鬼,頂多算個為愛扭曲的小變態吧,不會上來就給你開膛剖肚。案情也不復雜,即便我不插手,你也可以利用刑警這個身份的特殊性,將背後隱情調查得七七八八。你看,我不說,你也找到了小涼山這條線索。”

關卿慢慢搓著之間,緩解疼痛:“如果你想讓我做觀主,那天在納音的葬禮上你為什麼不幫尺八?”

蕭七淡淡地說:“因為那時候我不確定納音是不是真得死了。他是個不折不扣的老王八蛋,經常做出一些出人意料的事情,詐死也不是一回兩回了。但這一次應該是真的,因為他一生最看重的就是定坤觀的基業。如果他沒死,是不會任由第四辦公室的人來插手這件事。”

他瞥了關卿一樣,“他死了,就一定有人要做觀主。說實話,現在定坤觀裡誰都不適合坐上那個位子,不管是謝儀還是秦鑑,包括我,一旦成為新任觀主,定坤觀的平衡會被徹底打破。那定坤觀甚至是道門,就真得亂了,這也是上頭為什麼派葉璟來的原因。許多年前道門發生過一場大亂,幾近導致最高領導層改朝換代,再後來以納音為首的定坤觀出面主持大局,才有了現在穩定的局面。所以定坤觀不能亂,而你也是目前最為合適的人選。”

關卿張張嘴,想說什麼。

蕭七直接回答了他沒說出口的疑問:“你天資不凡,立場中立,最主要的是從未涉及過道門這趟渾水,身份清白。我想納音留下的那個遺言,正是算到了今日的局面。”

關卿憂愁地說:“聽上去我好像是一個即將繼位的傀儡皇帝一樣。”

蕭七看著前方的眼神淡漠到近似冷酷:“想不成為傀儡,就讓自己變強。當初的納音在道門風雨飄搖之際接手定坤觀,讓它成為道門裡說一不二的泰山北斗,你的天分已經在許多人之上了,甚至不比最開始的納音差到哪裡去。”

關卿驚道:“這好像是你第一次誇我耶。”

蕭七微微一笑:“我以前經常誇你,比方說腿長腰軟姿勢棒什麼的。”

關卿面不改色,“那我以前應該也經常誇你,比方說短小太快持久差什麼的。”

蕭七看過來,關卿睜著小鹿一樣純潔無辜的眼睛回望過去。

玉石俱焚,兩敗俱傷,車內很久沒人再說話。

留宿

小涼山縣在兩市交界處,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屬於一個“兩不管”地帶,經濟發展落後。而位於深山中的石鳳村則更是貧困線中的貧困村,蕭七和關卿在坑坑窪窪的山路顛簸到了傍晚,才找到石鳳村的界碑。

和大部分貧困村的現狀一樣,石鳳村裡的青壯年都選擇外出打工,很多人一去就不再返了,剩下老弱病幼留守村中。

蕭七和關卿走進石鳳村中的時候,恰好是村中炊煙升起時,關卿聞著空氣裡的飯菜香,不爭氣地嚥了口口水:“好久沒吃大灶飯了。”

“你吃了一路,還餓?”蕭七挑眉。

關卿:“自從多次死裡逃生後我明白了一個道理,能吃一頓是一頓,”他的一雙眼裡滿是看透世態炎涼的滄桑,“誰知道死亡和下一頓飯誰先到來呢?”

蕭七:“……”

農村裡一到吃飯點,家家戶戶大門敞開,成群聚在一起,邊嘮嗑邊吃飯。

關卿和蕭七的到便顯得格外突兀和引人注意,不過石鳳村的人對他們除了好奇以外,倒是沒什麼敵意。

“娃,你們找誰呀?”一個頭發花白,穿著件灰褂子老人還樂呵呵地主動和他們搭話。

“老人家你好,”關卿憑藉一張人畜無害的臉很容易博得了中老年人的親近,為了防止老人聽不見,他還體貼地彎下腰,“請問徐蓉蓉家在哪呀?”

老人臉色的笑容消失了,狐疑又警惕地看著他們兩,又看看同村人:“你找他們一家子?”

“是啊。”

老人說:“他們一家子都死絕了,你找他們做什麼?”

關卿:“啥?!”

老人抓起他的小馬紮轉身回了自己家:“你們去也找不著人。他們一家子死的死,散的散,絕戶了。”

蕭七低聲說:“果然如此。”

關卿見老人沒有太過牴觸的情緒,躑躅了下跟了上去:“老人家,我是徐蓉蓉大學同學。最近打算幾個老同學聚一聚,但就是聯絡不上她,才找過來的。”

“那個娃還上大學了?”老人驚奇地問。

關卿笑眯眯地說:“是啊,她在大學可受歡迎了,人又漂亮,成績又好。大家都想著她呢。”

老人聽得不說話,好久嘆息一聲:“最後還是這娃的命最好啊。”

關卿想過徐蓉蓉的身世有隱情,卻沒想到會是這麼一段曲折坎坷的過去。早年前徐蓉蓉出生不久,她的父母就將兩姐妹留給年邁的父母,雙雙南下打工。為了省路費,逢年過節也不回來,只定期打筆錢,再給兩姐妹買件把新衣服寄回來。徐蓉蓉和村裡許多留守兒童一樣,被自己爺爺奶奶拉扯大。

兩姐妹平安無事地到了上學的年紀,石鳳村裡沒有小學,每天需要走上十里地到鎮上的小學上學。

一開始爺爺奶奶還送她們兩姐妹,到了三四年級的時候,徐蓉蓉的爺爺突然中風了。懂事的兩姐妹就自己手拉這手一同上學,直到有一天,天都黑了,兩姐妹都沒回來。

徐家奶奶給自家老頭擦完身,燒完飯,才遲遲發覺過來不對,著急忙慌地找出門。

徐婉婉失魂落魄地回來了,懷裡抱著她和妹妹的書包,見到奶奶“哇”地一聲哭得撕心裂肺。

徐蓉蓉是在個小溪溝邊被找到的,渾身青紫,衣不蔽體,目光呆滯的看著灰得發黃的天空。

自家姑娘出了這種醜事,徐老頭直接背過了氣,再沒醒過來。

徐蓉蓉的父母得到訊息,從千里之外匆匆趕回來。

徐蓉蓉的媽一邊哭著給公公辦喪事,一邊看著自己縮在角落裡不肯和任何人說話的兒女。一夜不眠後,她決定給徐蓉蓉說門親事,把她訂給了隔壁村一個喪偶不久的鰥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