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沈成漢在墳場外面的車子上等李澄,李澄出來了,他抖得很厲害。

「李先生,快上車吧。」他開啟車門讓他上車。

李澄不停的打哆嗦,沈成漢把一張毛毯放在他懷裡。

「謝謝你。」他抖顫著說。

「阿棗剛剛來這裡的時候,也很不習慣這麼寒冷的天氣,她腳上常常長凍瘡。」

車子在一家中國餐館外面停下來。

「這是我們開的餐廳,進來喝碗熱湯吧。」

這是一家小餐館,綠色的牆,紅色的桌子,是典型中式餐館的裝潢,平常或許帶點喜洋洋的氣氛,這一刻,卻變成最沉重的背景。

沈成漢拿了一瓶酒給李澄,說:「喝點酒會暖一些。」

「謝謝你。」

「李先生,你要吃點什麼嗎?」

「不用了。」

「這種天氣,不吃點東西是捱不住的,我去廚房看看。」

李澄唯一可以原諒自己的,是阿棗嫁了一個好人。他把酒一杯一杯的倒進肚裡,但是酒沒能止住他的悲哀。

沈成漢從廚房裡捧著一客剛剛做好的奄列出來。

「你試試看。」他說。

李澄用刀把蛋皮切開,這是蝸牛奄列,他的手在顫抖。

「我說在中國餐館賣蝸牛奄列好象有點怪,但是阿棗喜歡這道菜,客人也讚不絕口,我沒有她做得那麼好。」

「沈先生,我要去找旅館了。」李澄把刀放下。

「你不吃嗎?」

「我真的不餓。」

「附近就有一家小旅館,我開車送你去。」

「不,我自己坐車去好了。」他戴上帽子。

李澄獨個兒走在昏黃的街燈下。他踏在雪地上,雪落在他的肩膊上。記憶裡的蝸牛奄列,那些年輕的歲月,原來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日子。雪溶了,會變成水,水變成蒸氣,然後又變成雨,後來再變成雪,可是,那些美好的日子卻永不復返。他的睫毛、他的鼻孔、他的嘴角都結了冰,那是他的眼淚。

5

李澄騎著腳踏車來到阿棗以前任教的那所夜校外面,他曾在石榴樹下面等她,石榴樹的樹葉已經枯了,片片黃葉在地上沙沙飛舞,他彷彿還記得她那蒼白微茫的笑。

他騎著腳踏車穿過大街小巷,走過他們曾經一起走過的地方。腳踏車回來了,人也回來了。她坐在他後面,抱著他,俏皮地問他:

「你愛我麼?」

「嗯。」

「愛到什麼程度?」她的頭髮吹到他的臉上來。

「已經到了危險的程度--」他握著她的手,悽悽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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