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明對著她通紅的眼眶，揚了揚頭，沒讓眼淚掉下來。

然後朝她伸出手，啞著聲音說“起來，別一直蹲著，當心腿麻。”

秦霜抓著他的手站了起來。

她蹲的時間久了，是真的腿麻，站起來的時候腿一軟，險些摔倒。

秦明及時的扶住了她的胳膊，她才站穩。

不遠處的街道上人聲鼎沸，但是這個僻靜的小巷子裡，卻像是隔絕了那些聲音一樣，只餘下淺淺的蟲鳴。

沉寂不知道多久，秦明鬆開秦霜的胳膊，往身後的牆壁上隨意的一靠，語氣隨意的說“還能為什麼？你當真一點也猜不出來，你根本不是你爸媽的親生女兒嗎？秦優才是他們的孩子，你是他們收養的。養到大了，就該拿去換錢了，不然幹嘛白白養著你？”

“秦霜，別天真了，他們都不是你的家人，往前走吧，不用回頭，也不用找誰，沒必要。”

秦霜緩緩的朝著秦明看過去，臉上的血色褪盡，渾身像是被抽乾了血液一樣，在這南方潮熱的夏夜裡，感覺不到一絲的溫度。

她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

這件事……她並不是完全沒有想過。

她跟爸媽誰都長得不像，打小小區裡就有人背後嘀咕，說她是爸媽撿來的。

爸媽對她挺好的，但是對比弟弟秦優，她就算是傻子也感受得到區別。

但她寧願相信那是他們重男輕女。

他們住的是江城偏遠破舊的城中村，那個地方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重男輕女這種事兒她打小就見怪不怪了。

她也不是沒有羨慕和嫉妒過爸媽對弟弟比對她好，只是那個時候，看著父母疲憊的模樣，看著他們為了生活辛苦勞累的模樣，她又有什麼資格責怪他們？他們又不曾打罵過她，也在能力範圍內給了她穩定的生活，她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她任何一點多餘的要求都是這個家庭的負擔。

她得懂事一點。

她一直都是這麼告訴自己，也是這麼做的。

她以為這樣，她就可以一直擁有一個溫暖幸福的家。

可現在秦明一句話就戳破了她那麼多年的天真和自以為是。

她不是爸媽親生的孩子，只是個養到大了能拿去換錢的工具。

秦霜的心像是被狠狠戳了一個洞一樣，無論她怎麼努力的想要捂上，可在真相被徹底戳破這一刻，還是讓她有些無所適從。

她不知道多久才緩緩回了神。

如果是這個結果的話……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如果真的這樣想，如果她不是親生的，只是撿來的，如果過去他們對她的好，在她身上所投入的那些感情和努力，只是為了將她賣個好價錢，她也不是不能接受。

只是……

秦霜問秦明“那你呢？他們是為了將我賣個好價錢，你呢？賀知堯給了三千萬，加上老房子的拆遷款，你為什麼過成了現在這樣？”

在一個偏僻的小鎮上，一身狼藉。

“我……”秦明被她的話問的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他想了半天，才編出個理由“賭博輸光了。”

“你管那麼多幹什麼？總之跟你沒關係。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秦明似乎是有些不耐煩的回道。

然後轉身就要走。

只是他剛一轉身，秦霜的聲音就傳了過來，

“你撒謊。”

“你愛信不信吧？”秦明抬腳就走。

“哥！”秦霜衝著他的背影喊了一聲。

秦明的身影僵住，他想捂住耳朵，想抬腿就這麼逃走，逃的越快越好，越遠越好。

可是他的腿卻像是灌了鉛一樣，一步都邁不動。

他多想他能回頭，多想他沒做過那件事，沒那麼騙她，多想還能跟從前一樣，哄著她寵著她，看她開心他就開心了。

但他沒資格了。